| (八)骤然
我重又上班了,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做着名不见经传的工作。
北京也迎来了冬天的第二场雪。
我拼命的加班,那微薄可怜的薪水没有打动我,那乏味不够专业的工作没有打动我,打动我的,是可以每天坐在电脑前面用功,可以不用分心去想别人和别的事。
20:00,我从公司离开,带着一文件夹的文件和满包的磁碟,楼下银灰色的车在雪的映衬下闪着诡异的光。
我紧走几步,打开车门,你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把烟蒂掐灭,挂档。
"你不是来接我的吧?"我犹豫着。
"坐进来再说吧,我等了很久了。"你说。
我坐进了暖和的车里,你放下手刹,踩着油门儿抬离合,车就稳稳的驶了出去。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估计你在加班,所以没打扰你。你看后面的吃的,我已经打算等到十点了。"
我系安全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哇!你把超市掏空了吧?"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也从公司出来没多久;年底了,我得做年终评估。"你看了看我手里的文件和磁碟,"你回家还要工作吗?"
我无奈的叹气:"是啊,其实也不急需的,不过我想给自己忙起来的理由罢了。"
你抱怨着:"前面司机,这两把轮儿揉的……对了,你想去哪儿吃?"
看了看外面雪皑皑的大地,车排成的长龙,我随口道:"就近吧。"
"你家如何?"
"我家?我家有什么吃的?"我诧异。
"我买了这么多吃的,不吃也坏了,不如回家吃吧。"
"……也好。"至少我还有时间做文件。
一进门你就惊喜的叫了起来:"哇!你家又变样儿了!"
"变什么样儿了?"我笑,"不过是把没用的东西扔了出去,买了几盏灯罢了。"
你走到小卧室门口,笑容凝结了:"怎么把这屋的床卖了?"
"因为我想把它作书房用。"我低头换鞋,假装没看到你的表情。其实我是不想再有任何人在我这里住下。
你仍在客厅与小卧室的交界处踟躇着,于是我叫到:"我好饿!"
"因为我有音乐和啤酒……"伴着赵传这首歌,我点起FINE120,我唯一肯吸的女士香烟,是个哥们儿介绍我这种烟的。时钟已经毫不留情的指向23:15,窗台的蜡烛已经换过一茬儿了,CD也听了N盘。
"你先坐着,我得把方案做完。"我拿起洗衣机上的文件。
"我陪你吧,反正也无聊。"你帮我点亮卧室的灯。
我端坐在电脑台前,叼着半根FINE,你安静的坐在床边,从一堆女性杂志里东挑西拣,翻出一本《IT经理世界》看。
我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问道:"你不会觉得无聊吧?"
"不会,你别操心我。"
打了个悠闲的哈欠,伸着懒腰,我问你:"几点了?"
你放下手里的《缤纷》,回答:"12:30多了。"
"我说我怎么这么饿呢,出去消夜吧。"我存盘,关机;仔细听音乐,这时在放的是许美静的《讲理由》。
"你完事儿了?"你高兴的站起来,"怎么就知道吃啊?"
"嘿--我脑力劳动很辛苦的嘛--"我抗议着。
"知道了,我先下楼着车,不然很冷,你穿好衣服再下去。"
我忽然很抱歉:"让你等我这么久……"
你拍拍我的头:"行了行了,反正我也无聊的很,快点儿下来啊!"
"恩,知道了。"我心里一阵暖流。
五分钟之后,我已经在你的车上了,你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胸有成竹的揣测:"你是不是又没关音响?"
"是啊,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走吧。"
"回去拿东西,我等着你,把电器都关了,今天上我那儿住去怎么样?"
我犹疑着,你接口道:"放心吧,我晚上想去咖啡厅,不过太晚了,懒得送你回来,你这里又只剩一张床了,所以我才……"
我脑子飞速的转:没错,如果你想做什么,也没必要拖我去你家。于是打开车门说:"等我啊。"
"记得饮水机也要关啊!"
"知道了……"
走上楼重新开门的时候,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关系啊?
想起一个朋友说的:"也许你们都太重视彼此,所以不敢去破坏这关系。"
原话忘了,但就是这个意思。
我关了灯锁门,楼道的灯到了灭的时间,我正准备跺脚吵醒那懒惰的灯。
我拔出钥匙转身,没有来得及跺脚,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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