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看得多了，就会发现，其实中国的传统戏剧，也并不是只有忠臣良将的，还有很多富于生活情趣的内容。比如今天晚上看的两折音配像，《评雪辩踪》和《牛皋招亲》。

    前一出讲的是宋朝宰相吕蒙正未得道时，居寒窑、食周济。退休宰相刘懋之女翠萍在彩楼抛球选婿，择其而投。刘父不允，翠萍随蒙正回窑度日。一日，吕蒙正赶斋落空，怏怏回窑，发现雪地上有男子足迹（翠萍母遣仆送柴米时所留），怀疑妻有不贞，借题发挥，争吵。翠萍意会真情后反而故意挑逗之。后，重归于好。

    后一出讲金兵犯藕塘关，守将金节不敌，告急于岳飞，飞遣牛皋往援。牛皋至关，饮酒大醉；出战呕吐，竟杀死金将魔里支。金节以小姨戚赛玉许婚牛皋，牛不敢从，岳飞至，代为主婚。洞房中夫妻比武。

    两对小夫妻，一文一武，表演起来自然是不同的套路。前者吕蒙正是一酸秀才，心中猜疑，又不便明说，非要大冷天的拉太座到寒窑门口看足迹。相府之女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登时明白，却有意要气他一气。这戏就开始了，两口子争执起来，说“进去打架”，家丑不可外扬啊……进得寒窑，太座手捧砂锅，秀才拎起了棍子。秀才这个时候说“打架与砂锅何干”，再一看，似乎这家也没别的东西了，砸了吃什么呀？待得后来讲清楚了真相，太座就不断地得理不饶人，秀才只能吃闷亏。补充一句，这吕蒙正我本来是知道的，张派名剧《状元媒》中的状元就是他，他与八贤王一起撮合的柴郡主和杨六郎。不过，那个时候，他果然是发达了的。

    再来看看牛将军，记得小时候听评书，他的武艺平平，属于一介莽夫。喝了酒，人家轻敌，才稀里糊涂杀敌立功的；可你要他稀里糊涂地成亲，他倒不甚情愿了。被众人硬赶着拜了天地，又被拉扯着送入洞房，实在没办法，就想出个比武打发时间的主意来。哪晓得一比，好吧，人家技艺高超的，那就服了吧。“娘子，我们进罗帐吧”，多现实啊，比武前叫的是“小姐”。结果人家不肯了，非说要文试，牛将军倒也老实，说自己不识字，那么对对子。天哪，看这对子：海棠，山药。海棠花，山药蛋。金钗，宝剑。一对金钗，三尺宝剑。红粉佳人，黑脸大汉……

    都说封建时代，妇女的地位低下，可在很多的传统戏剧作品中，还是很有点男女平等的意思的，有趣。再来说说今天两出戏的录音主演，都是高玉倩，我一直以为她是唱老旦的，因为《红灯记》里的李奶奶。搞了半天，她原来是工旦的，她的师傅们也个个是牛人，包括王瑶卿（他教过四大名旦中的每一位）、于连泉（艺名筱翠花）、雪艳琴（丈夫是溥仪的堂兄、儿子则是著名的黄世骧）等。如果你跟我一样看过N遍电视剧《西游记》，她在里面扮演了高老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