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警员劫持者
我终于赶到了肖竹筠居住的那幢小型别墅。
当我到达的时候,只见四周警车林立,警笛狂鸣,狙击手正提着枪,弯着腰抢占现场所有的制高点,黑压压的看热闹的人群被荷枪实弹的军警阻隔在一个隔离层之外,十几个高级警官正满脸怒气,聚集在一起商议着什么。看着我提心吊胆的走过来,一个警官厉声喝问道:“韩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啊,我不知道,”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还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自己看看吧,”我的上司们咆哮着:“韩钊,到底是你的神经不正常,还是他们的神经不正常?”
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法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走向前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所看到的事情,是我生平以来所从未遭遇到过的惊颤。
就在马老板的那幢三层小别墅上,位于二楼的阳台之上,那个阳台于我而言是非常熟悉的,不久前,就在警员叶维高的身体在我怀中碎裂成为几块之后,我就是从这个位置翻进去的。那一夜我曾在这里边与已经死亡的叶维高有过一番对话。而现在,叶维高生前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他的搭档章印,正在这座阳台上。
章印还活着,但我不能够确定他还会活多久。
此时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象是用几块白色的粗布随意拼凑而成,还戴着一顶高高的白色的帽子,这让他看起来有点象是一个厨师。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穿的不是厨师那让人肃然起敬的制服,而是乡下最传统的古老孝服。
他在替谁服孝?
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怀里。章印的怀中搂抱着一个女人,是肖竹筠。但是他的搂抱不是那种男欢女爱意义的温柔,甚至连丝毫的人世间情感都没有,粗暴,狂猛而野蛮。他的一只手用力揪住肖竹筠的长发,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柄尖刀,紧紧的抵在肖竹筠的咽喉之处。而肖竹筠的双手被反绑,如同一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随着章印的摆弄而不由自主的栽歪着。
“我已经说过了的,你们不要再试图往前走了。”章印的声音淡定而沉着,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厌倦与桑苍:“我还不想现在就杀了人质,我猜这也是你们大家的意愿吧?”
我的天!这意想不到的场景让我心胆俱裂,章印,警员章印,他居然劫持了肖竹筠做为人质,正在和他所有的同事们对恃。
难道他也疯了不成?
还是疯的只是他,我原本就未曾疯?
一个谈判专家缓步上前,试图与章印对话:“章印,你冷静一下,请务必冷静一下,在这里的都是你的朋友,都是你的同事,我想你在工作之中一定有一些不顺心的事情,过于大的压力使你的神经高度紧张,但无论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们,你愿意告诉我们吗……”
谈判专家的话温和而有力,带着一种强势的感染力量,但是章印的回答,是他将手中的刀在肖竹筠那雪白的颈子上抹过,立即,殷红的鲜血刺激之下,谈判专家慌忙退后,只能是无力的大声叫嚷着:“章印,你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情势非常危险,任何人如果上前一步的话,章印就会毫不犹豫的杀害肖竹筠。他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而我们再也不敢不相信这一点。
一个警官走上前来,满脸的泪水与痛惜,他是章印的老上司,望着自己的部下,警官颤声的问道:“章印,请你告诉我,我们还能够象以往那样信任你吗?”
章印笑了,回答道:“何警官,谢谢你多年对我的赏识与栽培,还有我的妹妹,她年龄小,不懂事,我希望你能够替我照料她。可是现在,何警官,对不起,我要立刻见到我的好朋友韩钊,别告诉我他不在这里,别对我这样说!”
“我在这里,章印,我就在你面前。”我上前一步,心里已经惊骇到了极点,章印这时候要见我,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哦,韩钊。”章印笑了,那一笑一如他以前在警局里与我们相互之间开玩笑一样的真诚与纯真,而他的声音,更是一如既往:
“韩钊,我要说的是,我们将离开这里,而此后所有的工作只能由你来负责,也只有你能够承担这艰巨的工作,因为唯有你才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危险是多么的可怕,而我们将要为之付出的牺牲又是何等的惨重。不要逃避,不要畏缩,就象你以前所做的那样。相信我,韩钊,任何时候,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
说完这番话,章印运动缓慢的举起了手中的刀,霎时之间现场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在惊声高呼:“不要,章印,请你冷静,务必保持冷静!”
我揉了揉鼻子,茫然的退后一步。这时候何警官走近我,怒声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我眨了眨眼:“报告警官,我不知道。”
何警官怒极,正要大发雷霆,幸好这时候一个比我更倒霉的人出现了,是傅立成。
傅立成的帽子歪着,脸颊上赫赫然还有一记耳光的痕迹,显然而见,上司在盛怒之下对他动了手,而在这节骨眼上,我们这些小警员却只能吃瘪,把腌胙气咽进肚子里。
傅立成走过来,楞头楞脑的提出一个建议:“报告何警官,我还坚持我的观点,要想解决章印的情况,除非把肖竹筠的情人苏永明找来现场,否则的话,就难以避免最坏的结果出现。”
“狗屁建议!”何警官气得咬牙切齿:“找人质的情人来能解决什么问题?亏你们也能想出这种好主意,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试过,问题是那个苏永明不知道钻进了哪个老鼠洞里,根本就找不到他。”
傅立成揩了揩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坚持道:“找不到苏永明也要找,除非我们不想解决眼前的问题,否则的话,我们就必须要找出苏永明来。”
我在一边吃惊的望着傅立成,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傅立成的建议,一定是酝酿着非常可怕的后果。可是这种后果是什么?我却一时难以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