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等车》2009.7.8 巫小茶

　　城市像被倒扣在碗里。雨沿着伞落到彦彭的脖子里，他叫起来：“妈妈！我淋到了！”梅把伞又往儿子那里挪挪。我却一把扯他出来：“傻瓜!站进去，这不是没雨吗？”是没雨，我们都在窄窄的公车亭里边呢。伞亭上的雨水滴在我们的伞上，滑进小男孩的脖子。高高瘦瘦的小家伙不再遮伞了，好像刚知道有避雨的屋檐，他兴奋地左看右看，又带着羞赧的神色。我想起刚才在大众看《变形金刚2》时，瞥见他在看到打斗激烈的场景时，眼睛眯着把脑袋都钻进梅的怀里去了。

　　彦彭突然说：“小茶姐姐脸变小了！”我将披散的头发缕一缕，笑了起来。

　　“她是瘦了才变小的！”梅姐在一旁咯咯直笑，又问：“小茶姐姐胖了好看还是瘦了好看？”

　　“胖了好看。”彦彭说着把脑袋又贴在妈妈怀里去了。

 　　我一定很憔悴吧？此时，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我们这就坐101路车去梅家。

　　“你要去我们家他高兴极了！搬过来也有一年了，太贵，要去再找找房子。”“是啊，上次去的还是你自己家。”那时彦彭小好多，我第一次去他们家，呆了一下午，我要走的时候彦彭突然生气地跑上楼去，不肯和我说再见。

　　上车下车，七拐八弯，不知怎么就到了。梅刚到楼下就被邻居女人抓住研究她孩子的学习问题。我就跟着彦彭先上楼。一百多平米，装修精致，吊灯与彩灯的布置讲究。看得出是房东过去自己用来住的房子。小家伙带着我到处看，给我说平时家里有些什么孩子来玩，怎么分配房间等。阳台上有一颗很小的仙人掌，细细长长的像小家伙。“这是我自己养大的，以前春游时买的，三块钱。”他的语气无不骄傲。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他厉害。

　　在梅的房间里躺了一下午，后来朦胧中听到架子鼓的声音。梅过来叫我起床，是时候去“望江南”了，主人要先去候客点菜。她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我又想睡了。“彦彭说要表演架子鼓给小茶姐姐看呢！过两个月准备去参加中小学架子鼓比赛。”我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了。

    小家伙见我来了，就跑客厅去开音响配乐，“妈你帮我翻谱！”我说我来翻。黄河大合唱的前奏响起，他赶忙跑进小屋敲了起来。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可爱。我也好久没看谱，听着节奏还要看谱到啥位置。一曲很快结束，我知道他想听我夸来着，可是我却皱着眉头说：“是不是有些紧张？切分音不准，节奏不稳，快节奏时力度没用好，跟不上。最糟糕的是结尾音乐还没结束，你的鼓点就结束了,还摸这摸那，那么多小动作谁教你的？”我叫他这个地方来一下，那个地方再来一下，不要开伴奏，在心里唱，放慢速度，直到节奏准了为止。我有那么分心一瞬间：我若当音乐老师就是这样的表情吗?我喜欢自己认真严肃的样子。可那一段黑色的音乐记忆让我义无反顾地离开：那是活着的我对世界最无力的反抗……

    我知道小家伙有一点失落，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说，让他慢慢练，就和梅姐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