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米按要求发，再发次，老皮收。

诗歌十首

◎尖叫
 
不过是些山，没入云海
不过是些瞬间的事
一个人的边城被温柔打发
 
经过夏，经过一些夜的藤蔓
像你在俯瞰大地
像我的尖叫，我的
席地而坐，在微微湿润的
你的风中
 
2006.6.28

◎知己

我曾在一个人的叙述中出现
又悄悄隐匿。它的干净，是失去玻璃的
玻璃窗，我突然感到睫毛和眼睛的矜持
 
他的声音存在于一个暮春之夜
全然不顾聆听者是否有双
拥戴他的耳朵。他的专注如同
我的呼吸，绝无旁骛

我曾像胸前的纽扣一样出现在
一个人的叙述中。
经历着贴切，或卑微或振荡的故事
不动声色，却偶尔出其不意。

若能无意间击碎一片水
那叫鬼魅，它在远去的某个角落栖息
一双手将它安抚，对它笑而不语
后来，他看见我
在芦苇荡上倾情地飞

我曾……念着一个脸颊微红的词
带着它在池塘中散步。这是我为自己设计的
将来时。此刻
我正仰望千里外的天空
静静聆听，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他在我左或右……

2006.7.3
2006.7.5修改

◎迷路

请，将它走得曲曲折折
荡气回肠。请
将它遗忘
倘若举杯的天空破碎一地
倘若久醉不醒

请淌过我的身体
就像淌过
鱼群狂欢的河流
河里有黑森林、绿草原、金稻田
有复活的美人鱼
只要你愿意，还有挺拔的城市、无望的戈壁
但，沙漠定是你无法哭出的赠品

看白纸漫天飞舞像飞不出的风筝
看礼花从天而降设一场谢幕的盛宴

请。蓄谋已久。
请故意靠在我的胸口
说爱我。然后
望着天
累了，就一起看那笼中的白鸽
飞了一辈子
还在原地，看我

2007.7.14

◎虐恋

——致《图像》[法]让（娜）·德·贝格

给它注解，包括
那些美。女人，把胸部抬起
把双手举高，这个尤物
像玫瑰骄傲的刺，扎进男人起伏的胸脯、健壮的阳物
给他痛快，让他臣服。
而这并非结果。人们看起来毫无欲望，除了

天真的小安娜，和她那些难以琢磨的小神经
那么今夜，你先奔跑在图像的静止中
像个不忍被伤害的洋娃娃
有人钟情于左侧打光，你的主人
你的无数主人，会满足你的毫无防备
他会安稳、平静、优越地躺成一条幽雅的小径
灰色的小径、白色的小径
最后才是五彩缤纷的小径，冒着被行人撞见的危险

他不得不学会温柔与粗暴并济，掩饰与裸露齐飞
他用玫瑰扎你，在下身抽打的鞭子
叫血蔓延，缓解你肌肤的渴，他懂你的满足
让你的泉在细嫩的草叶上传播营养
而在这之前
被窥见的你的姿势。被目光抚摩的你的裸。
你的痛，你的匍匐，你的奴役的哀求，

左侧光和黑色道具。你的虚火太旺，把床单
烧了一半。而眼神里分明有颤抖和惊呼
你在无数倍放大着微量毒素
问题是，这夜，
将你翻来覆去的阅读，却忘记开灯

2006.7.25

◎荔枝录

它们安静地红着，难以想象哪一颗内心会充满羞涩、或是落落大方。
更难说它们面对男人或女人会是同一种心情，
或者根本没有心情，植物学家说了算，但他们缄默。

他们只喜欢用中英文诠释它的形态，不带感情色彩的表述堪称学术界的典范。
他们将与各个时代的政客一起，
像令人垂延欲滴的鲜红一样载入人们的顶礼膜拜。
人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男是女，他们的图象有着明显的性征。

倘若在现世，沿着高速公路往前走就是更遥远的未来，那时分不清野生植物。
放眼望去，人们都在为琢磨是否该颠倒来看世界而在小车里耗费了大部分时光，
为了论证，他们不停的做爱，做爱。
为了继续，他们必须为这种行为开花结果，这果可种在男人体内，
若要分娩，就别指望能找到安全的高速公路。

谁知哪个女人的外表下是否长着男人的生殖器官！
当然男人也不甘示弱毅然决定割下它，作为医学界的重大贡献，
为此女人假装做最后的忏悔，并在忏悔后窃笑。
不过是个小伎俩嘛！当年杨贵妃吃荔枝时身边除了皇帝哪个不是太监。

亚当和夏娃听见会怎么说？
他们可能会用一大串鲜红欲滴的荔枝遮住被交换过的部位以表示还有羞涩之心，
这个动作绝对代表了伟大的智慧！
你看，他们手中的荔枝被吓黑了，上帝也在窃笑。

倘若需要进行最后的科学验证——别问为什么。
在一个充满怀疑的时代，历史也值得怀疑，
为了不玷污最后一点智慧和希望，
他们必须对史前的男人和女人进行最后的验证。

可传说中这些植物学家和政客们没有肉体。
他们只留下图象和文字，以及更加美丽的荔枝。
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他们安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安静）地在讴歌中消失了，
偶尔会有小市民在醉酒时骂几声他们的名字，然后剥开女人或男人的衣服。

就像剥开一粒成长在夏日的鲜红欲滴的荔枝——
或充满羞涩，或落落大方。

2006.8.2

◎文明

若见我在游戏中颠簸，那是苟活的折腾。
告诉我真实的外表。
告诉我爱一朵花和一只蚂蚁的区别。
挠挠小猫的下巴，舒服会不会传染？枫叶龟在叫，
除了缩进完美的贝壳，无处可退时，猛然张开叼虫的鹰勾嘴
用凶神恶煞掩盖孱弱，将我吓得魂不附体。
这是它最后的伎俩而我，镇定后可以将它挑逗。

挑衅是过期的花招。我在七楼静坐那年，安然无恙
老鼠将我赶出家的悲剧不会再次发生。现在，
我也练就行尸走肉，任凭蟑螂老鼠横行霸道。
它们无视三坊七巷的白蚁居民在木制胎盘中的镂空艺术
制造腐烂，多么高超。生活的乐趣在于
躲在暗处看风景，看女人同男人争吵的生动表情。
偷窥情人的私处。辨别华丽包装下骷髅间的不同。
只因死后难以区别，这项工程需要IQ，新闻的灵敏度和八卦度
必要时死皮赖脸，不得已时请将身体暴光。

把照片洗成黑白，抹上回忆
再请说爱我爱我爱我，用以缓解我的不安。目的明确
资源共享，打一场两个人的战争，制造爱人间谈判时所谓的情调。
光线太亮。关上门窗，打开空调。
在国家的幽暗中做爱，在高潮中听国际歌。
山河多么美好，我怎么看也看不够。
看不够黝黑的河水从城市的心脏汹涌而出
它多像血液熏陶并滋养着新一代栋梁和花朵
而我寄居在城市中央闻香。

没人相信古埃及人用手行走。
没人相信我会突然掐死一个婴儿，像捏死一只蚂蚁
我恬静，我微笑，我的眼神包含了江南水乡所有的美，
我的嘴角微扬，乖巧的朱唇没有吐出腐朽。我正襟危坐
在七楼乘凉，幸福地看着电视，说普通话。
许多说普通话的人都死于非命。墓地上花开的多么鲜艳
别一朵在发上，另一朵烧掉。

请锁定经济频道看花是怎样被美丽和被摧残的。
蜘蛛和壁虎在屋顶倒挂着看我之下而上的身体在为剧情痛哭
有时候天空漆黑，被洁白的屋子挡住。
有时候屋子洁白，被我漆黑的眼帘遮住。
有时候我的瞳孔漆黑，被雪白的床单覆盖。
我举着向邻居借来的铁锹，寻找一块未被占领之地向下挖掘
挖出的金属和资源都献给你们。只是那发黑的土，我要用来埋葬床单。

2006.9.17
 
◎乌塔

1、
需要见证多少翻云覆雨
才能在一座城的腹部沉睡。
要多少次零落成泥，却不自哀。

而哀是悲鸣的出口。
当她无法呜咽，人群必将缄默。

2、
老翁在清贫的幸福生活中
供奉闽王，眨眼千年
他眼角泛起白浊

石塔再坚，也摧残不过人心
千年前的一次轰然倒地
有汉子在鞭挞中出列
遂在八角上攀爬
才至七层，暴君王曦薨，石塔封了顶

3、
闽地的乳母，含住呜咽
与白塔隔街相望
静候四十六尊佛像在体内次第排开

这个可怜的哑妇
任凭地桩不顾一切在她周身一扎再扎
每敲一下，她便倾斜一毫
善良的医生只好用钢筋水泥
拖延她对大地充满绝望的
投坏送抱

4、
“崇妙保圣坚牢塔”
这是愿她不再心碎的名字
可美好与残酷总是相依为命

将破碎拼帖，终无济于事。
这里将不止有一条街
二三行人，四五朵花，六七栋楼

2006.9.6

组诗《遭遇》选三

◎涂鸦——致D
 
外面就是草。无辜的绿。
——灯灯
 
从此，我盗用你的句子。并不企求
金盆洗手。因你先是灯灯，
所以偶然，在诗意中
抛下“无辜的草”说要带它来看我
它便在我眼前铺天盖地
在夜里为我点亮
日子。它在雨中翻滚、沸腾。之后
我若依然坚持自己的眼神
那时会疼。
一时因拥有太多的阳光而有罪
那是屋檐偶尔失修，漏雨
漏成一块空空的画布
我若将所有的无辜都涂在上面
那时会哭。
那时我会想起绿的背后
比如暗淡下来的黑
凡高耳中丢失的红
它们乘坐着蒲公英落入我的童年
看我在痴痴等谁。看我
端坐的小板凳
日复一日匍匐在无人的小巷
每当有个蚯蚓路过
天就会突然灰下来，里边
有我喜欢看的那灯
一朵又一朵
 
2006.7.15

◎吸引——致M

我从身体里跳出来，扬长而去
                ——张小美《分裂》

迫切需要水。迫切
需要决绝的声音在我下垂的头颅中炸响
抬头之痛，需逆水行舟。
你行走水面，如此恬静，以至出走。
那嶙峋的内心，是一张纸的
正反面。粗糙与细腻，常不分彼此。

它在水中无法坚持所以你行走水面
你的行走无法完整所以
选择跳跃
所以我隔水观柳，
待到绿柳成荫，水花飞溅。
我看见童年出走的那个黄昏
它瘦得，仅剩画面
灰白。
我们隔岸，相视而坐，时而大声喧哗
时而不善言辞。
内心不停制造跌宕，惟恐
波澜不惊。

偶尔在手中
把玩寂寞。扔它去河里喂鱼！
看它的无处不在，抽丝般
缠绕你我。那时，
我想看你不羁的表情。为此，
在河底，我们相遇

2006.8.24

◎旅行——致H

一个充满幻觉的女人去了危险地带
　　　　　　　　——南方狐《天使》

除了行走。还可以把天空撕裂
把云捏成开怀大笑的模样
之后，我们依然并肩，穿梭在斑马线上
让红绿灯失效。
制造混乱，并若无其事勾着小指
没人知道她们正打开另一个出口
欣赏灯的美。

早晨的牛奶在夜里变黑
我喝下它，喝下杯底盛开的花。
你说天使，我就将它的翅膀紧紧抱住，坏笑
你不语。只是弹琴，让落叶
在舞蹈中画出你的姿势。

在秋天，我们上路。
集体保持蒙娜丽莎的微笑。
倔强的眉欺骗不了成熟的句子。
我叼着茶叶，晃头晃脑
叼着茶叶的猫，离开橱窗，想为你寻一滴露水
露水不至，我不来。
你看，路正不顾一切伸向远方。

在电影中我们打开橱窗。你从左边递给我
幻觉。无须分清恶魔与天使。
在危险中无法证明
斑马线上的红绿灯，是否出口所在

2006.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