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蓝星
文/巫小茶

    也许，完整的美，带来的只会是残缺。——巫日记

    蓝的是天，白的是星，在夜空下仰望星空，却被清风徐徐，晃动成的淡蓝水袖。那晃动的淡蓝水袖在他脸颊上轻轻拂过，似一口仙气，吹得他好容易才睁开的双目加倍晕眩。但立刻，在这阵晕眩之后，视野中立刻清晰了起来。
    “嘻嘻！你终于醒啦？”调皮而又清澈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他能听见声音了。他侧头一看，发现一个披着飘扬长袖新月衣的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微笑而美丽的脸，那双眼睛似有魔力一般紧紧吸引着他。可是他发觉自己并不认识这女孩，只是干瞪着眼，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女孩见男孩并不理他独自发愣，突然眉头微皱，叹了口气：“是否我们注定必须相遇相知，而后注定互不相识？”这句话落在满眼青青的草上，引起了青草们一阵骚乱，那不是风的杰作。
    女孩小心地在男孩身边俯下，以很快的速度亲了一下男孩的额头，又站了起来，展开双手，抛开水袖，仙女般旋转了起来。
    “我们终于要回到残缺的地球，回到我们素不相识的空间……贼！嘻嘻！如果你有心，一定会想起我的！再见了哟！”女孩星光一闪，化成闪亮的光，星星点点消失在美丽的夜空里。一滴水珠落在男孩的唇上，他用舌间舔了一下，咸咸的，那是女孩滴下的泪水。那是具有魔力的泪水，能让他在记忆完整恢复的刹那，回到自己的星球。

    男孩没有名字。他只知道，很多人叫他贼，那是他的职业。冷酷是他唯一的造型，黑色风衣常在夜深人静的阳台或屋檐上飘起，风才掠过声响，他已消失不见。
    他曾在夜里见过很多同类，他们臃肿、残暴，甚至以血来祭祀自己的爪。他们技术不够，做贼心虚，惊慌起来连自己的影子都要践踏。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懂诗。
    在一个自由的国度里诞生了一个爱诗的贼，孤傲而冷俊，帅气也不留痕迹。他从来只光顾诗人们的家，悄悄度入他们的书房，欣赏他们的作品。当白天诗人们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往往会看见自家阳台上干净明亮的玻璃窗上会写着各种不同署名都为“贼”的诗，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惊叹和妙不可言。于是，“贼”之诗以别人的名字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的情况频频发生。男孩开始对这个世界失望了，他想寻找个人心完美的世界，却无从找起。
    女孩是邻国的巫女，所有人都叫她巫。她在巫女继承仪式上收到了一个来自上天的礼物，那是一颗水蓝色的小水晶球，她为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蓝星。巫总有许多令人悲哀的事要去处理，还好她生性乐观，许多阴暗面并不能真正影响她的性情。她内心总有许多美好的梦想，她将它们写在一片片小叶子上，她称它们为“诗”。这些小叶子被她安置在蓝星上，那是一个淡蓝色的魔力水晶球，可以按照巫希望的方式去成长。她安置进去的泥土成了岛屿了大陆，她放进去的带诗的叶子就成了花草和树木。她的心渐渐被它们所吸引，她天性的调皮在并不完美的世界上，显得稚嫩和多余，只能将它们一起锁在蓝星之中，知道夜深人静时才独自释放。
    他们相遇在巫的阳台。那时，贼想跑去看看邻国的情况，没想到刚掠过巫的阳台，只听簌的一声，就被一条水袖缠住了手臂，那水袖像只有魔力的手似的，将他完整地带了回来，轻轻地将他放在了巫的阳台上。他们四目相对，巫只有在无人的夜晚才会有闪烁着真性的眼神，它是清澈而透明的，冷酷贼一下就跌入了她的眼神里。他们背靠背坐在阳台上，聊起了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她发现他是一个艺术贼，可爱贼，贼中之珍品，原来，贼并非都是那些毫无修养，没意思的家伙。他们的思想在诗上发生了碰撞，有了碰撞才会有火花，为了共同的理想的完美世界，巫激动之下就从紫晶盒里取出珍藏的蓝星，她不知为何激动，为何会将自己的秘密与这个才见过一次的男孩子一起分享。
    “我知道进入这个蓝星的咒语，但两个人一起念，一起进去，一起承担，你愿意吗？”巫清澈的眼神再次进入贼的灵魂，冷静的他竟有些慌了：“只要那里比这里更浪漫，我去。”“那里据说可是个充满完美的世界哦。”巫教他念起了咒语，终于两个人手拉着手被一阵引力吸入了蓝星的世界中去。
    这个世界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仙境，清澈透亮，没有污染，草儿会读诗，村里的人们笑容可拘，悠闲自在，他们对微笑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丝怠慢，凡事都要说谢谢。没有争吵，只有相互的谦让，相互的赞美。他们的学者写的小说都是美的不留一点遗憾，他们写的诗美不胜收。巫和贼最初被这样的完美所征服地五体投地，可渐渐的，他们觉得太美了，美得渐渐失去了感觉，当诗在一个没有悲伤没有缺憾的世界里，美得已经失去了意义，失去梦想。当他们意识到竟然自己会产生审美疲劳时，两个人都开始产生了想骂人和破坏的欲望，甚至觉得彼此都开始相互讨厌。但他们的脸一耷拉下来，他们对骂的脏话刚一出口，就立刻被村民们以“破坏完美的罪孽”逮捕，巫想要使用自己的巫术来解救自己，却发现在这个星球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些逮捕他们的村民依旧是笑容可拘，贼吐了一口唾沫在一个学者模样的年轻人脸上，他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粗暴的举动，可他太压抑了！这个微笑的学者挥起拳头砸在贼的胸口时，村长正微笑地向大家做出解释：“要创造完美的生活就要消灭破坏完美计划的存在！”村民们一阵狂热鼓掌和欢呼，并将他们捆绑着丢下了无边的大海企图淹死他们，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完美了。
    还好巫和贼都习水性，但沉下去也会出人命的。贼费尽了力气挣脱了绳索，在水中到处找巫。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厥，不醒人事。贼带着她在海上飘啊飘，飘啊飘，在这里没有时间，不知道飘了多久，终于飘到一个孤岛上。这里一样是鲜花遍野，芳草蔓延。可贼哪里有心思去欣赏，刚上了岸就倒在岸边的草地上，失去了知觉和记忆。

    这就是男孩想起的一切。他更记起刚来到这星球上女孩曾说，我们可不能出去哟！出后就又回到起点，彼此又互不相识，缘分也许就此尽了。可到后来面对完美却又相互讨厌，相互争吵，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又是为什么？他又想起女孩咸咸的泪，轻呼了一声巫的名字，也消失在蓝色的夜中。
    贼和巫的再次相遇是在一次巫执行捉贼任务的时候，两个人在巫的阳台上打的不可开交，难解难分。不打不相识，他们打斗不是因为贼是贼，而是因为对某一首诗的关点不同争吵，开战的。他们就这样，越来越经常在巫的阳台上打来打去，后来打累了，贼就再也不离开巫了。他们丝毫没有过去的那段回忆。只是巫在认识贼的那个早上醒来时，发现蓝星掉在地上摔碎了，她心疼极了。但晚上就认识贼了，她渐渐发觉自己想要的蓝星就在心中。对于那段回忆，只有巫日记里的一句话——“也许，完整的美，带来的只会是残缺。”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写下这句话，也不理解。但她和贼在现实并不完美的世界里，活得很快乐。

2005.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