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苏峻既至石头，百僚奔散，唯侍中钟雅独在帝侧。或谓钟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古之道也。君性亮直，必不容于寇仇。何不用随时之宜，而坐待其弊邪？”钟曰：“国乱不能匡，君危不能济，而各逊遁以求免，吾惧董狐将执简而进矣！”

【引子】①苏峻，字子高，长广郡掖县（山东莱州）人。永嘉之乱后他于本县组织民团之类的组织自保。后率部沿海南下到达广陵（江苏扬州一带）。王敦叛乱前，苏峻担任地方官、鹰扬将军。因打败王敦有功，晋升冠军将军。庾亮执政后解除其兵权，任命为有名无实的大司农。他一怒之下于咸和三年（328年）以讨庾亮为名，与祖约一起反叛并攻入建康，大肆杀掠并专擅朝政。不久温峤、陶侃率军讨伐，苏峻战败被杀。

②董狐，春秋时晋国史官，以秉笔直书闻名。《左传·宣公二年》记载，晋灵公想杀大夫赵盾，赵盾被迫逃亡。后赵穿弑了晋灵公，赵盾得以返回。太史董狐认为赵盾逃亡时不出国门，返回后又不讨伐叛臣，因此就把弑君的罪过算在了他头上，并记载：“赵盾弑其君”，且公开拿到朝廷示众。钟雅借用这个典故表明，自己担心史官秉笔直书而导致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白话】苏峻率叛军攻到石头城后，朝廷上百官惊惧逃散，只有侍中钟雅独自一人守卫在成帝身边、寸步不离。有人劝钟雅说：“形势有利就进身牟取，情况不妙就抽身后退，这是自古以来的常理。您个性忠诚耿直，肯定不能被叛军所容。那您为何不赶紧行权宜之计，非要坐等死亡呢？”钟雅回答：“国有战乱却不能平息，君王有难也不能救助，只顾各自逃难避祸，我怕像董狐那样秉笔直书的史官就要拿着竹简上朝来（记录我们的丑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