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诗

董桄福/诗

 

 

独坐书房  想着两万年前

大地的血流淌  汹涌之后汇集

一种植物  被浇灌

所有逝去的  回来

所有未来的  先来

叶片上的血管  与星座图有关

路上   多少行者

随着风  在宇宙中纷飞

黑鸟的口

歌颂最初的爱情

 

没有谁会知道  一种植物

将会如此的长出刺来  刺到哪里

都是血  那是寻找某种从前

两万年前的记忆  两万年中

爱与恨  像一条蛇和它腹中的小动物

许多路  许多岔口  许多路标

朝圣者  故意将自己的身体

作为祭品  在秘苑  一种植物

学会了疼

 

怎样的研习  可以让颜色和花瓣通灵？

基督的血  雨水一样  浇灌

大地的复活节  所有的风听到命令

只能往一个方向吹  石头往一种硬度出发

星星朝同一个方向  语言

像心脏汇集  巨大的麦圈  史前遗迹

沉船上不朽的风筝  便签  签字笔

后花园的小径  蜜蜂的嗡嗡声

古琴  山水  用不着人影婆娑

颜色凝聚的海  花瓣

玫瑰  对  就叫做玫瑰

 

玫是玫瑰的玫  瑰是玫瑰的瑰

植物内部  一条河流  一座鬼魅的城

多少伤口  全靠时间风干  沙漠上 

那些缺水的  江湖上那些饥渴的

庙宇里那些整日念诵的  心中如此荒芜

只有一种植物可以移栽  可是

不能  不行  刺太锋利了

像刀剑一样  颜色太红了  过于妖冶

味道太浓了  只要从万里之外经过

心脏就会发烧  原野上

玫瑰是最鬼魅的队伍  杀无赦

用柔软的肌肤  温情的盛放

将整个仇恨的群落谋杀   一个世界

一个世纪  两个人

只用秘苑中的一个花瓣

醉万年

 

很多化身  幻术  梦  想象

咒语  百合  鸢尾花  矢车菊  夹竹桃  曼陀罗

随便叫什么名字吧  就像情侣之间  常常见不到人

乃是小贝壳  小狗狗  兰花花的聚会

玫瑰的影子在万花之中 

甚至就是蒹葭苍苍

是桃之夭夭  江清月近人

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玫瑰  我酒杯里的红色就是

茶壶里的香气也是

唯一的一帧童年照片上  擦破的伤口也是

唇印遗失的地方  躺下呻吟的地方

大唐后宫  断肠人的天涯

两万年前  两万年后

随便哪个节日  哪次牵手

一朵花  忽隐忽现

水云间   玫瑰  鬼魅的城

终身住在里面的人自由地受困

 

我真的不知道怎样为玫瑰写一首诗

我正在观察花瓣  某种颜色和香味

细密得像植物最早的基因  宇宙黑洞

只是上洗手间那么一个瞬间

那么一个走神

孩子就将花瓣采下

变成了浴缸中的漂浮物

 

老爸  来看看

我怎样洗澡？

 

我知道  这一次清洁

已经深入两万年凝聚的纯粹

玫瑰  这种物质

光和盐一样

在我们的身体中

散发着不朽的味道和光晕

 

2013年2月14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