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年幼的时候,便熟知蚕蛹化蝶的过程。曾亲自与妈妈采摘桑叶饲养过丝蚕,眼见着那些圆圆蚕卵中孵化出黑色的小毛毛虫,在吞食绿色桑叶一个来月的过程中,一点点由黑变白,一点点由白色小虫长大,变成胖乎乎的蚕虫,最后吐丝结茧,成为一个个光亮闪白的丝茧。
却总是没有见过蚕蛹成功化蝶后破茧而出的那一刹那。要不就是只剩一个蝶飞走后的茧壳,要不就是蚕蛹滞命于茧壳之中,留下一个让人心颤的茧蛹。儿时叹息没见过蝴蝶的破茧而出,为那些死在茧中没能蜕变成蝶儿的蛹们惋惜,惋惜它们的生命在还未得到美丽绽放之时便闷然褪去,只演绎了一个作茧自缚的言寓。
没有仔细思考过破茧而出的涵蕴,也没有想象过蝶儿破茧飞出那一刹那的美妙。只在今晨忽而舞于我窗前的一只彩蝶身上,产生了些许遐想。
那只蝶儿五彩斑斓,生机勃勃,在窗前野花上扑香的瞬间,翅膀煽动得让人眼花缭乱,我在一瞬的惊喜之间竟看见了它彩翅上随之飞舞的几缕轻盈银丝,在花瓣之间绕来绕去,很有一番烟云朦朦的情韵。只是一个分秒,我意识到,这大概是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彩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新气,在花香的面前,显得那样兴奋……来不及拍下它来,一抹亮色便已翱向了窗外的那片广阔天空。
看着远去的彩蝶,心底竟泉涌出一种破茧而出的欲望。多想向那只彩蝶一般,可以带着成长起来的颜色飞向一片自由天地,尽情飞舞于所爱的奇艳花氛之中。这于我的生命意义里,好似一种精彩。可以没有束缚的释放挥洒自我,可以没有羁绊的追逐所爱……
然而,并不是每一只虫蛹都能长出彩翅并破茧而出、自由翱翔的。破茧之前,先要尽可能吐出自己体内的丝质,将自己牢牢裹缚起来,之后要于黑暗的茧壳之中长时间忍耐几乎没有蠕动空间的寂静、孤寞,还要不断承受自我修整、蜕变与成长的苦痛,并在此过程中不断沉淀和积攒力量,直到真正具备拱破茧壳、展翅飞翔的爆发力、生命力和耐力。
完全相信蝶儿破茧而出的那一刹那,有种石破天惊的力量,是个震撼心神的场面。那个时刻的光彩绝妙,怕是连昙花一现也无法比拟的……多了一份走向新生的远望,少了一丝萎向低靡的无奈。
蚕虫走向茧蛹阶段是个生物规律,就像人走向成熟是种本能一样。茧蛹阶段的蜕变与生长力决定了蚕虫能否化蝶继而能否持久自由地翰翱于广博天地。或许,很多蚕虫,因了于蚕蛹阶段的脆弱,没能承受住蜕变与生长的痛苦折磨,没有积攒足够破茧而出并支撑远翔的力量,或而无法破茧、丧滞于蚕蛹阶段,或而因破茧耗尽体力、没有飞出多远便沦为一只残蝶,只在品尝到点点破茧之乐后就消失于生命的地平线上……
似乎暗喻了人类的一个追逐规律。弱者如蛹,追物丧志,作茧自缚;强者如蝶,储痛破茧,得享天下。一个想要拥有彩蝶般人生、拥有所爱的人,怎能不拿心志体魄去忍历一个破茧而出之前漫长的黑暗苦程呢?
彩蝶飞过,一阵空穴而来的花色芬香,让我有了破茧而出的遐想……关于人生,关于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