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上有一部史学大师吕思勉先生的《读史札记》,厚厚的三本,封面古朴典雅,一看就知道是比较有分量的学术著作。果然,里面都是出经入典、内容详实的考据,考据的主题更是包罗万象,很多学术疑问可以迎刃而解了。读吕先生的书,考据不再艰深无味,而是让人感到乐趣无穷。大师就是大师啊。一篇一篇走马观花看过去,记不住也不要紧,反正内容多得要老命,能读懂几条,然后和自己平时所谓自负的心得做比较,就可以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方位了。我在想,很多妄自尊大的人,实际上可能是因为看的书不多,以为都是自己的独创,哪里知道那只不过是古人和前辈们早就玩腻了的东西。还是清朝的纪昀老实,看破了这一点,老老实实地写他的《四部提要》和《阅微草堂笔记》。现代人管用的技巧就是,先预先设定一个情景,把这个情景说得天花乱坠,把没经验的人带进去,然后兜售他那一套。很明显的就是“百家论坛”搞什么也不懂,对接引初学者有好处,但深入的话,恐怕就有待商榷了。
清代大才子赵翼的《二十二史札记》那绝对是上乘之作,只是太过枯燥了点。顺带提一下,台湾的高拜石先生的《古春风楼琐记》对了解清末民初的掌故、民风、花边新闻,那可是相当有用的,可以作为读《札记》的一种调剂。
所思:某些见解,大家都能体会。大师写出来的东西,也许我们也能了会得一二点,但是表达方式却赶不上,于是只好引用。实则现在应该开始锻炼自己独立表述的能力了,不然永远也别想进步。
还是懒,引用别人的介绍吧:【吕思勉的治学是从系统阅读传统典籍入手的,写札记,作考证,数十年如一日,他先后把二十四史反复阅读了好几遍,再参考其他史书以及经、子、集部文献,将辑录的史料加以排比考订、综合分析,一生所写札记总数达100多万字。他特别推崇顾炎武的《日知录》、王鸣盛的《十七史商榷》、赵翼的《廿二史札记》等著作,不为考证而考证,专关心“古今风会之递变”。这种以札记为基础,再作归纳分析和融会贯通的通史著述,自与那种“剪刀加浆糊”的通史著述大不相同,内中包含着许多作者独特的创见。比如,说“汤用兵的形势,实在和周初相同”,不仅商周用兵形势相同,后来秦的用兵亦如此(这是就地形地势来论秦统一的便利,与时下论大一统的地理环境,形式相似,旨趣大异)。又说宋与北周用兵的差异,一是先南后北,一是先北后南。宋的用兵之所以先南后北,是取其先易后难,本也无可非议,但历史的机会也由此一纵即逝,结果对北面始终处于劣势。论者都说吕思勉的治学路数与当年学界主流有所不同,更具有本土化的特征。其实,从札记的写作,再进而做融会贯通的研究,与西方治学的专题研究,实在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读他的通史著作,其体制规模,实与梁启超所倡的“新史学”的理想模式最为吻合。所以史学家顾颉刚称吕思勉通史著作“以丰富的史识与流畅的笔调来写通史,方为通史写作开了一个新的纪元”。】
【吕先生特别谈及经、子与我国文学的关系,他说:“后世文学,根源皆在古书。同一熟诵,诵后世书,固不如诵古书之有益。而欲精研文学,则数十百篇熟诵之文字,固亦决不能无也。”“读诸子者,固不为研习文辞。然诸子之文,各有其面貌性情,彼此不能相假;亦实为中国文学,立极于前。留心文学者,于此加以钻研,固胜徒读集部之书者甚远。……近人研文学者,多徒知读集,实为舍本而求末,故用力多而成功少……”。吕先生进而提出了一个学习文学的参照样本:庄严典重之文字应求之于《书》,《檀弓》则为记事文之极,风韵独绝,《文王世子》文最流畅,《礼运》、《礼器》文最古雅,《学记》、《乐记》文最深纯,《祭义》文最清丽;儒家之文最为中和纯粹,莫如于《小戴礼》中求之,道家《管》、《老》一派文最古质,《庄子》文最诙诡,法家文最严肃,名家之文长于剖析,纵横家文最警快,而明于利害,《吕览》文较质实,《淮南》尤纵横驰骋,意无不尽,“……诸子之文,可谓‘个性’最显著者,欲治文学者,诚不可不加之意也。”
说来惭愧,小子按图索骥,找来吕先生举例的文章,细细读罢,却并不能体会吕先生所言的种种美妙之处,看来我辈非但文字不过关,就鉴赏能力而言,亦有不小的差距。而这种差距,看来是很难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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