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沫:游子思母住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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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沫(1914——1995),原名杨成业,湖南湘阴县人, 1928年考入西山女子温泉中学,后因家庭破产而失学。父亲出走,母亲为解决经济困难令其与一军官结婚。为抗婚,杨沫初中毕业后不久即离家。 1950年出版中篇小说《苇塘纪事》。1952年调至中央电影局剧本创作所任编剧。1958年出版长篇小说《青春之歌》。1978年至今出版了短篇小说集《红红的山丹花》、长篇小说《东方欲晓》、《芳菲之歌》、《英华之歌》以及《杨沫散文集》、《自白——我的日记》、《不是日记的日记》等11部作品。曾任申国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北京市文联主席、八届人大代表。
(一)西山温泉上女中,游子思母真挚情
多年后,杨沫深情地回忆起温泉女中,感概道:我的母校——我的慈母,几十年来,每当想到她,我便荡漾起游子思母的真挚情感。
“永远不会忘记,当1928年我14岁考入北京西山温泉女中时,还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孩子,只知道上过小学就应当上中学。入校后不久,我便被图书馆中琳琅满目的书籍迷住了。小时在家中读过《红楼梦》、《唐诗》,喜爱文学。上了中学,读到了“五四”后中国当代许多名作家的作品,也读到了欧洲、日本十八、十九世纪的一些古典名著。从此大开眼界,初步了解了什么是世界,什么是人生,也有了反对封建主义,要求个性解放,寻求人生真谛的朦胧仪式。由于过分读课外书,我的功课并不好,但母校却以她的阳光雨露再造出世界,培植了我这个文学幼芽。我一生只在温泉读过三年初中,但这三年却打下了我后半生从事文学事业的基础。
解放后,我曾再度回到温泉村,想寻找我亲爱的母校——我爱的母亲,但她已面目全非,不复存在了。我只有再登上水流云在的巨石,怅望长天,暗暗怀念,怀念抚育我成长,对我患难相助,如今却不知去了何处的慈母——温泉女中”。
这是杨沫70多年前与西山的最早结缘,有意思的是:上世纪60年代,杨沫的儿子马波(当时叫马清波、即现在的著名作家老鬼)步其母后尘亦来到47中学就读(中法大学下属中小学部的西山温泉中学校和温泉女子中学校后合并迁至北安河环谷园,解放后改名北京第47中学)。(图174 )
(二)香山脚下佟峪村,养病休闲写小说
1970年,杨沫以养病为名,来到香山脚下的佟峪村定居,摒弃闹市间的干扰,一心写她的小说《东方欲晓》。
佟峪村位于卧佛寺南门外,属植物园管辖,这里丘陵起伏,民房错落有致。不过现在已全被植物园吞并,村名已从地图上消失了。还好,杨沫住过的小院尚存,就在东面小山坡上。当地人称作杨沫小院。
杨沫小院地势高爽,有正房3间,另有厢房、厨房和贮藏室,小院内老槐树荫匝地,花繁草茂。围墙外即是张绍曾祠堂和墓地,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站在门前,远可仰望香山鬼见愁,近可闻农舍鸡犬声。按理说,杨沫在此偏僻山村外的写作生活,可以心静如水,文思泉涌,其实不然,名人就是名人,杨沫一住到这里没多久,僻静的小院就热闹起来。先是当地文学青年慕名前来求教写作秘诀,以圆作家梦;再后又有《青春之歌》迷,远道来访一睹“林道静”今日之风姿;夕阳西下,还有报刊记者缠着杨沫问这问那,杨沫女士深感名人之累,无聊客的烦恼。为了能安心写作,不得不在街门上贴了一张小告示:
主人患心病,须要静养,谢绝来访。
告示一出,来访者果然稀少了。杨沫才得以恢复平静的写作生活。然而孤独的创作生活,有时也会很难熬的,为了换换空气,调节一下精神,杨沫索性也于晚间人静时,打开禁门,悠哉散步于山间小道上。
1984年的一天,杨沫女士带着爱女参观“曹雪芹纪念馆”,红学专家严宽先生为娘儿俩做了讲解。杨沫女士听得很投入,不时还发些灼见,她表示:我喜爱红学,尤其关心曹雪芹在香山的学术研究。她还说,香山是出作家的地方,这里山青水秀,古迹荟萃,万物争荣,遍地飞的跑的叫不出名的小虫小鸟,还有那叫人喜欢、讲不完的民间故事。
杨沫还时不时去看关露,跟她聊家常,嘘寒问暖,聊各种事,有时还送给她些城里带来的小东西。杨沫在香山最初住的房子,就是关露四处奔走,帮找来的。
(三)平静生活不平静,最终长眠植物园
然而平静的生活最终还是不平静了。这回出难题的是她的秘书小罗,所以解决起来比较棘手。详情在老鬼的《我的母亲杨沫》一书中有记,现仅举一例加以说明:
1992年3月杨沫出院后,回香山取两个剧本,却发现不翼而飞。她明明记得去年离开香山时自己把剧本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还用报纸包好,怎么就找不着了?在其26日日记中说:
“更有意外事,当我要去香山取剧本时,小罗在电话里说,我去年走时卧室的门没有锁。我更觉得蹊跷了,去年走时没有锁门,他为什么不立时打电话告诉我(他一直在香山替我看房子)?却待半年多后,我要去了,他才说出?这种种猫腻令我十分寒心,我才恍然明白,我是个东郭先生。过去不少人说这个人不好,我全不信,这个事实狠狠教训了我。以后我该擦亮眼睛了。可惜两个剧本的丢失使我的文集从原计划八本变成了七本……实在不寒而栗。”
后来杨沫和罗秘书摊牌,决心解雇他,无果,只好求助于香山派出所,讲述了秘书威胁自己的情况。直到 1993年6月底,由香山派出所出面,严正警告罗不得拖延,必须立刻搬走。慑于专政机关的威力,这人才怏怏地搬离。 杨沫在7月22日日记中说:小罗搬走,去一大病。
秘书搬走之后,香山小院清静了。 从此,杨沫家里四分五裂的局面也宣告结束。她离佞者远了,离自己的孩子近了。
1991年12月,77岁的杨沫即立下遗嘱:“我死后,……把骨灰买一最粗糙的瓦罐,请求在香山我住处的后山坡上,挖一小坑埋掉,因我极爱香山。”
1995年12月11日,杨沫在北大医院去世,享年81岁。杨沫的儿子老鬼感叹道:“母亲呀,生前你忙,不大喜欢我,与我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可是身后,我却能永远地和你厮守——你的木盒子就摆在我的电脑桌旁,随时都能看见。”
杨沫生前说过,要把自己埋在香山住所后面的山坡上。但北京植物园有规定,公园内严禁埋死人,旧坟还要拆迁。如何做到既遵守公园规定,又实现母亲的愿望?经过一趟趟找有关部门交涉,最后终获批准,条件是不立碑,不做墓。老鬼和他哥哥将装有母亲的瓦罐掩埋在她所希望的地方,遂了她的心愿。让她永远依偎在一片青山翠柏之中,永远呼吸着香山的清新空气。
本来老鬼还想把母亲的小院搞成一个杨沫故居。利用现有条件,不用专门投资,办个杨沫纪念场所,使香山增添一处有意义的文化景点,这对植物园,对母亲和家属都有好处。但中央有文件,严格控制建立纪念设施。老鬼和家人只好放弃此想法而将小院交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