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出差公干,完成工作任务之后,绕弯去了次绍兴,当然要瞻 仰鲁迅先生的故居、百草园、三味书屋了。之后便是去咸亨酒店,品尝一下久已闻名的“花雕”绍酒。
我在咸亨酒店坐下,向服务员要好了酒菜,刚刚坐下,便见一个人走进酒店来。此人个子高大,面容青白,胡须蓬乱,指甲很长,穿一件长衫,脑后还拖了一条小辫。一看这形象,使我大吃一惊:按鲁迅先生的描写,这不是孔乙己吗?太稀奇了!
我赶忙离开座位,凑过去看热闹。但我心中又生疑:孔乙己不是因偷盗被打断了腿吗?怎么此人步履那么稳健呢?也许孔乙己早已把腿治好了?况且长衫也换新了。鲁迅先生没有写孔乙已有后代,那么谁养活这位老人家至今呢?但我反复打量,从面貌看,他就是孔乙己。……
“孔乙己”走到柜台前面向服务员大声叫嚷着说:“沽酒来!”
服务员不懂什么叫“沽”,旁边一个中年人,好像是个知识分子,代他“翻译”,说“他要买酒!”
服务员说:“先生,您要多少?”
“孔乙己”说“半斤!要大碗!”
“孔乙己”一见说:“尚缺三两!”
“孔乙己”用长指甲敲着柜台说:“改者,易也。更易祖训、祖制,君子不可为也。”说着,掏出几枚方孔铜钱,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收下铜钱,又加了一盘茴香豆。
“孔乙己”站着喝下去。信步楼上楼下地走动一番,打量着如今经过装修的“咸亨酒店”一切都是崭新的。琳琅满目,有点晃眼。
那中年人递眼色给服务员,并小声说:“跟着他。不小心,他会把象牙筷子给你偷走的……”
服务员便跟在“孔乙己”后面。
“孔乙己”细细打量这咸亨酒店,除了门面挂着写有这四个字的牌匾以外,各个房间里,都装饰着明亮的吊灯,铺着地毯,长板凳也换成了沙发,到处是金边银镶,明晃晃的。在另一间大厅里,奏着立体音乐,男女拥抱着翩翩起舞。“孔乙己”看也不敢看,急忙退出,叹了半天气说:“点灯不用油,非其物也!木凳换软椅,非其制也!泥足踩红毡,暴殄天物也!男女授受相亲,非其礼也!”又咕咕噜噜地说了些什么,竟然趴在桌上大哭起来:“作孽呀,作孽!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引得许多顾客围观。
过了一刻,“孔乙己”站起来,走出咸亨酒店,仰天大叫:“天不变,道亦不变!变了!变了!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天丧国,天丧予也!”
等他走远了,我这才坐下来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