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读懂规范“资本”的“红绿灯”

严循东摘录  2022年5月2日

4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依法规范和引导我国资本健康发展进行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强调，资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生产要素，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规范和引导资本发展，关系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关系改革开放基本国策，关系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关系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

这次中央政治局专门就依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进行集体学习，反映中央决策层对更好地发挥资本这一重要生产要素在经济社会的积极作用的高度重视，并确立了资本在我国基本经济制度中的地位。

中央历来对资本给予高度重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破除所有制问题上的传统观念束缚，将资本作为重要生产要素，逐步确立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党的十八大以来，明确了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即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并将此作为党和国家的一项大政方针确定了下来。

资本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具有其特殊性，相对于土地、劳动力、技术、数据、大宗商品等生产要素等具有非常直观的物化特征来说，资本是一种基于精神层面的抽象，其内核是企业家精神，是一个个具体企业家对经济社会的感知力和行动力。同时，资本是以自利博弈为动力，逐利是其本性，这意味着资本本身带有认知偏向和价值导向，这使得唯有对资本进行规范和适当的约束，才能使其满足经济社会发展的目标，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是为了引导资本健康发展。

显然，这次会议将防止资本无序的指示精神，做了方法论上的原则化确定，即最为突出地表现在：在坚持市场原则和逻辑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搭建两大体系：一个就是设立“红绿灯”机制，形成框架完整、逻辑清晰、制度完备的规则体系；一个是健全事前引导、事中防范、事后监管相衔接的全链条资本治理体系。

对资本来说，规则体系相当于场景营造，在健全产权保护制度和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等基础上，为不同所有制的资本提供机会平等、公平进入、有序竞争的市场秩序，从政府公共服务职能的角度看，其相当于为各类资本提供防护型保障体系；资本治理体系，则相当于为各类资本提供透明性担保体系，即通过过程透明、可追溯和依法公平监管等，协调处理各利益相关方利益，避免违法侵权，并有效防范和舒缓可能的风险隐患。

当前，我国经济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等三重压力，经济内外环境的不确定性因素复杂多变，这导致部分市场主体因为投资边际收益率下降，对未来缺乏信心，而减少了信用创造，国内经济面临日益突出的信用紧缩和债务紧缩风险。

国家统计局的最新数据显示，4月份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 为47.4%，比上月下降了2.1个百分点，非制造业商务活动指数为41.9%，比上月下降6.5个百分点，综合PMI产出指数为42.7%，比上月下降6.1个百分点；同日公布的财新制造业PMI指数为46，创2020年3月以来新低，其中新出口订单中，采购量和采购库存收缩率为2020年2月以来最大。

这些数据警示，基于库存周期的经济动力学看，库存周期已接近尾声，由于库存周期主要是经济维持正常迂回生产、稳定市场信用的基础指标，这意味着一旦库存周期进入尾声，在缺乏资本支出周期启动的情况下，经济将会进入非常明显的信用紧缩和债务紧缩周期，经济体系内市场主体间竞争、“内卷”将会非常突出，许多市场主体的直观感受就会是生存压抑，从而进一步固化市场预期转弱，从而加剧需求收缩和供给冲击，使当前经济面临的三重压力循环紧缩。

那么，市场主体为何不愿增加资本支出？一方面是近年来PPI与CPI的高剪刀差，以及不动产维持价格高位整体性抬高经济社会运行成本等，持续压低市场的投资边际收益率，一方面是一些部门对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理解存在偏差，在执行中存在一些方法问题，导致资本对未来的投资布局不知何去何从，生怕触碰扩张红线，而引发其对投资安全的不必要担忧。

这次集体学习，明确地对过去一些值得深思的做法进行了澄清，为资本的健康发展，搭建了规则体系和治理体系，这有助于降低市场主体的不确定风险，激发各类资本争鲜斗艳地展示其企业家精神，鼓励市场主体积极进行资本支出和信用创造，从而激活经济体系内的内生活力。

当然，目前中央政治局就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勾勒的宏图，属于原则性较强的素描，关键是接下来各级政府出台的实施细则，如何丰腴这一宏图，让资本在经济社会中发挥积极作用。

这首先就需要协调好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与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作用的关系。必须明确，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其目的是护航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因此必须明确政府是规则制定者和裁判员，不能是运动员，也不能用运动员的思维来履行规则制定者和裁判员的职责，而是要将其职责集中在公共治理和秩序护卫上，而非业务指导上。

具体而言，就是政府在为资本设定“红绿灯”机制时，首先在明确“法无授权不可为”的基调，然后主要基于负面清单管理设定市场准入制度，即用准入禁止取代准入许可，以从制度上放活资本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尽力避免直接干预资本的能动创造空间，因为资本的效用在于制度为其提供怎样的可行自由空间，让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同时，通过强化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执法，促进各类资本公平竞争，避免资本身份决定论。

与此同时，在基于负面清单管理的市场准入制度基础上，强化对资本的过程监管、合规监管和依法监管，并明确依法监管、公正监管、源头监管、精准监管和科学监管等的目的，是为各类资本在市场的公平竞争提供良好的市场秩序维护，尽量避免将监管等同于对资本进行业务指导，真正将监管放置在程序上、基于过程的合规风险监控上等。

此外，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必须正确处理资本和利益分配问题。政府要基于规则制定者和裁判员的角色，为资本与劳动力等其他要素资源的对等合作博弈提供法律和制度保障。

总之，唯有为资本创造能发挥其创造性的场景，激活市场主体的内生活力，才能使资本贡献应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