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迁都大潮(《地图》2006年第3期专题特写,2006年5月)
迁都”这种现象,在世界发展历程中可谓“史不绝书”。比如我们的近邻日本,在公元6世纪末到8世纪末的200年间,曾七迁其都,平均15年搬一次家,颇有“席不暇暖”的模样。历史上一些大帝国在开疆拓土、征城略地之际,更会随着形势的发展搬迁都城——既为了巩固已得到的战争成果,更为了进行新的征服而建立前进基地。这些我们暂且不表,单说近现代世界各国已经或正在发生的迁都“大举”,就足以让我们感到目不暇接和眼花缭乱了。
伊斯坦布尔风情
兴师动众为哪般(上)
全世界近现代发生过迁都情况的国家将近50个,超过现有国家总数(193个)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平均不到四个国家中就有一个国家是迁过都的。这还仅仅是就国家的“个数”而论,如果言及这些国家的面积,则几乎占到五大洲面积总和的83%。可见迁都影响所及非常广阔。以此为据,断言一个多世纪——尤其现当代——以来,迁都之“风”席卷全世界,也绝不为过。
从时间上来看,20世纪前迁都的国家很少,各大洲加起来,统共不过13个;绝大多数国家的迁都,发生在20世纪各个时期。非洲国家的迁都,更清一色地全部发生在20世纪。从地理分布来看,迁都的国家,以非洲国家最多,有19个;亚洲次之,有13个;其次是美洲,有9个;再次是欧洲,有5个;大洋洲最少,也有3个。
一个国家何以要迁都,原因颇为复杂,不一而足。有的纯粹是被动性质,如因遭到外敌大举入侵,以致战火蔓延,国土沦丧,国运危殆,这时作为国家的政治统治中枢和战争指挥首脑的首都,必要时不得不相机转移,以利再战,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就曾一度迁都古比雪夫(也就是今天的萨马拉)。不过这类迁都,多半属于非常、暂时、权宜、应变的性质,一旦战争过后、和平恢复,甚至战局好转,不待战争结束,就还会“还都”——仍然把首都迁回原处。我们这里谈论的迁都,概指和平时期的正常运作而言。
国家和平时期的迁都,主要的驱动力大体不外乎政治、经济、发展等各方面的需要。
国家军事安全
原来的首都接近边境或逼临海隅,处于过分暴露的不利和危殆地位,难以防守,为策安全,首都须向国土的纵深部位转移。
土耳其在奥斯曼帝国时期,在攻取了君士坦丁堡(1453年)以后,继往昔东罗马帝国(即拜占廷帝国)定都于此的千年余绪,也把首都长期设在这里,仅仅更其名为伊斯坦布尔,以求一劳永逸。帝国早年国势隆盛时,曾借此为征伐各方的的枢轴,到处开疆拓土,根本不虞安全问题。但洎乎末期,疆土日蹙,这座占尽天然形胜、绾毂水陆交通咽喉的名城,却越来越显现出它在防守上的莫大缺陷和不堪一击的脆弱性,从而多次遭逢兵临城下、火燎宫墙的厄运。这个庞大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瓦解和完结后,因战败而新生的土耳其倍感历史教训的惨痛,于是大局甫定,便毅然决然把首都内迁到国境中部的安卡拉。
此外,十月革命后,苏联把首都从彼得格勒(即圣彼得堡)内迁——其实是重返——莫斯科,也是多半出于当时国家全局安全上的考虑。
伊斯坦布尔曾作为土耳其的首都达470年之久
扭转政治形势
日本明治维新之初把首都从京都迁到东京,是这类迁都原因的明显例子。当时,前后操纵和控制国家政柄达264年(1603~1867)之久的德川幕府虽然倒台,但积势犹存,复幕逆流潜在。为张王权的声威,彻底肃清幕府政治的阴霾和影响,以天皇为核心的中央政府乃断然放弃原有的千年古都——京都,于德川幕府倒台的次年,即1868年,就旌旗招展,浩浩荡荡东迁德川幕府经营了将近三百年的统治巢穴江户,并立即更名东京。
京都作为日本的首都延续了1
000多年,是一座有着浓厚历史文化氛围的城市,20%的日本国宝和重要文化遗产都可在这里找到。日本人至今仍对它极富感情,将其视为精神上的故土
地理区位适中
这主要是寻求地理位置上的居中、适中地位,包含着多方面的深谋远虑。
科特迪瓦、尼日利亚、坦桑尼亚以及哈萨克斯坦的迁都,都显然属于这一类型。尤其像哈萨克斯坦,原首都阿拉木图的地理位置显得过于偏倚,
和首都应具有一定的地理区位优势的理论是背道而驰的。而新都阿斯塔纳的选中和选定,大约也正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相对适中、区位优势明显的关系。
发展内地经济
这主要从重新均衡配置国家经济布局和大力开发内地着眼。近期某些国家的迁都,多半属于这类性质。
巴西把首都从沿海的里约热内卢大踏步内迁,在国家腹部万年沉睡的荒烟蔓草中,平地建立起新都巴西利亚,是这类迁都的突出例证。巴西幅员辽阔,葡萄牙殖民统治到独立建国的数百年来,经济活动始终基本宥于沿海一带,坐使资源无比丰厚的广袤内地长期桎梏于原始状态中而不闻不问。巴西有识之士,早在二百多年前的1750年,就曾着眼于国家政治、经济地理的全局,提出迁都之议,可是因受多方的牵扯和阻挠,竟一再蹉跎、迁延,徒然落得个纸上谈兵。直到20世纪50年代,受日益逼临的形势所迫,政府才真正下定决心,将搁置了两个世纪之久的建议付诸实施,在原来的首都里约热内卢西北900公里(直线距离)的地方,划出将近6
000平方公里的面积,营建新都。
里约热内卢在巴西的地位并未因为迁都而受影响,相反,却更衬托出其“文化之都”的形象。这里一年一度的嘉年华会享誉世界
调解民族关系
在这方面,加拿大提供了一个发人深省的生动实例。
加拿大独立前的首府,在19世纪中期的短短二十多年间,曾经进行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拉锯般的往返搬迁和一再变换,唯一的起因,就来自民族关系。
加拿大虽然表面上俨然一个统一的整体,实则“分力”格外强大,主要是说法语的加拿大人力求“拉出去”,首府选点因此成了难以确定的“死结”——
法语加拿大人坚决要求把首府设在法语区,英语加拿大人当然不肯答应。以致数十年间,首府不得不像漂萍一样,在5个城市中穿梭般迁来迁去,最后方才定在渥太华。这其实仍然是为迁就民族关系而作出的一种妥协性的选择。渥太华几乎位于加拿大英语区的最东端,又跟法语区的魁北克省仅有一河之隔。看来选定它作为整个加拿大的政治—行政中心,虽然煞费苦心,也实在是一着“妙棋”。因为这毕竟使得各方都能接受,甚至从1867年加拿大成为英国第一个“自治领”,后逐渐走向完全独立的将近一个半世纪以来,居然再没有搬迁、移动过。当然,这也许同法裔加拿大人的想法变化有关,因为他们要求独立的念头更加强烈,已经不汲汲于争论首都建在何处这种“小”问题上了。
返回旧都
典型案例当然非德国“还都”柏林莫属。柏林原本是德国的首都,二战结束后,德国和柏林各分裂为二,都弄得残缺不全。东德(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以东柏林为首都,西德(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以波恩为首都。两德统一后,新的德国——
仍然称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决定把首都从波恩迁回德国历史上原来的首都柏林。尽管阻力不小,迁都耗资巨万,但到底是历史的力量说服一切,扭转一切,战胜一切,德国还是把迁都——还都,当作国家的头等大事一抓到底,“返都”的盛举,有条不紊地进行。
再如立陶宛,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立国时,本以维尔纽斯为首都,但1920年10月徒因这个城市遭邻国波兰占领,只好改以考纳斯为首都。后来维尔纽斯回归版图,立陶宛遂立即迁回原定的首都,以清历史旧案。
乌干达的迁都,同样属于这一类型。这个国家原本叫布干达王国,都城在坎帕拉。英国殖民统治时期,为自己的方便,把行政中心设在维多利亚湖畔的恩德培。乌干达独立后,就很快迁都——从恩德培回到坎帕拉,历史使然也。
本文作者:刘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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