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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城里看牡丹

牛文丽

宋人欧阳修曾赋诗句“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是有其渊源的。

据说，当年武则天醉酒发威，写下诏书命令百花严冬开放，百花低首，惟有牡丹傲骨铮铮，不畏强权。武则天一怒之下将牡丹连根铲除，贬出长安，扔到洛阳邙山。牡丹虽遭此劫难，但一入新土，又扎了根。来年春天，满山翠绿。一到谷雨，株株怒放。自此，牡丹在洛阳繁殖盛开，从唐代延续至今，且获 “洛阳牡丹甲天下”之美誉。

正值人间四月芳菲天，赴洛阳看牡丹，是不约之约。牡丹之城，名不虚传，大街小巷，河边路边，随处可以觅到牡丹仙子绰约的身姿。我之前去过国花园、王城公园等，这一次是植物园。由于来的早，园子里没什么游人，有些冷清；又因一人独行，难免孤寂。可很快，清凉感觉被满园花香冲淡，只觉春意融融，心旷神怡。

置身花的王国，目不暇接。牡丹有红、白、粉、黄、紫、蓝、绿、黑及复色9大色系、10种花型、1000多个品种。园子按花系种植，首先看到的是花容端丽、雍容华贵的红牡丹。花大、色艳、型美，花瓣重重叠叠，闻之则香气扑鼻。 “数苞仙艳火中出，一片异香天上来。”牡丹不愧为花中之王，鲜艳芳香，超逸群卉。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姚黄”金光灿灿，“魏紫”光彩灼灼， “烟绒紫”墨里含金，“二乔”红白斗艳，“豆绿”美如碧玉，朵朵摇曳生姿，枝枝含香纳翠，美不胜收。前年看牡丹，来晚了，是一场雨后，花儿大都凋零。“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抱憾而归；去年看，来早了，个个形同仙桃，花苞紧闭，像害羞的女子，洁齿轻咬，任凭我眼望穿、声声唤，不肯展颜；今年，不早不晚，花开正好。

在人们的生活中，总是喜欢大红大绿，讨厌黑色，更多的是把“黑”字当作贬义词使用。然而，当我一脚踏进黑牡丹园中，这种概念便被颠覆了。黑，体现在牡丹上，就是美丽而珍贵的色彩了。世界上，花的颜色虽很多，黑色的花却十分稀少，因为太阳光由红、橙、黄、绿、青、蓝、紫7种颜色组成，黑色可吸收全部的光波，花的组织，尤其是花瓣，比较柔嫩，容易受到高温伤害。黑牡丹能够保存下来，实属不易，因而珍贵。

黑牡丹让我顿生怜爱之心，不由想到《隋唐英雄传》剧中尉迟恭的夫人黑牡丹，她漂亮可爱，敢爱敢恨，和尉迟恭不打不相识，认为他是真正的男子汉，一见钟情，毫不犹豫地嫁给他，而且还大度地劝妹妹白牡丹也嫁给尉迟恭，投奔李世民；尉迟恭在阵前快要被打败的时候，她奋勇冲上去助阵，保护夫君安全；后来，黑牡丹为救李世民而英勇赴义。黑牡丹剧情虽不多，但是少有的重情重义的女子，观后难忘。

花匠们独具匠心，在黑牡丹的旁边，种植白牡丹，黑白相映，分外醒目。由于昨夜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荡涤了牡丹园的尘土，柔和的阳光在牡丹花丛中悄然流动，空灵而清爽。风中，娇艳妩媚的白牡丹犹如白衣仙子，翩翩起舞，仪态万千。唐代有诗“谷雨洗纤素，裁为白牡丹。异香开玉合，轻粉泥银盘。晓贮露华湿，宵倾月魄寒。家人淡妆罢，无语倚朱栏。”是对白牡丹独特韵味的贴切描述吧。

荷包牡丹的形状别具一格，紫红色，花朵玲珑，心形，一串一串的，色彩绚丽。让我不由想到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郑风·溱洧》中，把牡丹赠给恋人表达爱情的描述：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勺药即是牡丹。牡丹是美的化身、纯洁与爱情的象征，是不是源于上述的记载呢？我暗自思忖。

牡丹的花间，间或种植有一枝枝芍药。牡丹和芍药被称为“花中二艳”，花型相近。牡丹谢落后，芍药开放，二者互补，想必是为延长花期而有心的搭配栽种。其区别是：芍药是草本植物，牡丹是木本植物。牡丹的茎为木质，落叶后部分不枯萎；芍药的茎为草质，落叶后地面部分枯萎。牡丹的花是独朵顶生，花型大；芍药的花则一朵或数多顶生，花型较小。相比之下，牡丹则更显富贵和艳丽。其实，又岂止是芍药，牡丹面前，百花逊色。

赏花看花，惬意人生。每一朵花是有灵性的，都在晗首微笑。每一朵花是艳丽的，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润泽的光芒。我期翼记住每朵花的容颜，给每朵花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以便来年相认。牡丹花期短暂，只有10天左右时间，经不起一阵狂风或一场暴雨的洗礼，便凋落，萎地沉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牡丹让我想到光阴倏忽、时间珍贵，不可虚掷。

“有人说你富贵，哪知你曾历尽贫寒。”牡丹虽是花中之王，但不娇柔，耐寒耐旱，即便枝叶枯萎、冰天雪地，其根依然顽强地撑起生命的蓝天，孕育无限生机，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花木尚如此，人岂不更如此。这是我观牡丹之心得，也是所求解的生命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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