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1
笑镜
我的每一个故事都有莫名其妙的开局,相信我,这不是杜撰,无序的人生总会有变态的结果。对于不想面对生活本质的人来说,写小说、听故事或者融入一个自己喜欢的剧情就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诚然,平庸的生活是最无情的杀手,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静悄悄的绕到你的背后,然后一刀割破你的咽喉,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流尽,你每流失一丝体温,他都会发出喈喈的笑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逃避没有用。
“喈喈”这个拟声词,是上学时被灌输进大脑的,直到20年后,我才渐渐晓得这种动静该放在什么样的角色身上。“喈喈,喈喈。”当这个声音想起的时候,接下来就免不了哭泣和葬礼。
——“你有信仰么?”
这是个让我为难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当我顺利的时候,我更多的是赞许自己,而当事情不顺遂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埋怨上帝,嗯……”为难我的就是“上帝”这字眼,“也许是另外一个神,总之是管理我生活相关的那位神。”
——“你对上帝不应该心存怀疑。”
“是要诚实的面对上帝么?像教义里写的那样?怎么这话让你说的我们都必须愚忠于上帝似的呢?”记得有人跟我说过“god和dog”的关系,dog是完全忠实于主人的动物,而人则是完全忠实于god的动物,他们就像是格子间的天花板和地板,人就是把地板踩在脚下却被天花板所保护的中间介质,要想获得生活中的安全感,就不能没有“顶”,地板是无关紧要的。“对于上帝来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么?回顾我的人生,我确信我的名字不在他的行事日历之上。”
——“你相信上帝存在,上帝就会为你而存在。”
“如果我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确认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
每个周一的下午,我都会像往常一样,穿上平淡无奇的行头,披散着不经打理的一头乱发,斜背上半鼓的公事包,腋窝下夹着牛皮纸装的信封离开住处,坐上公交车和前拥后挤的上班族一起奔向城市中心的某个地方,我的中转站是中心广场,在那里我不会逗留太久,至多是买一份当天的报纸,随即混进匆忙的人潮,假装行色匆匆的穿越广场,然后换乘另外一路公共汽车,转回到离住处3点3公里远市北的另外一个城市广场,在这里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大教堂。我几乎每周一都会兜这样一个大圈子到大教堂来,一来是我喜欢挤公交车的感觉,那有太多童年的回忆;更为重要的一点,人人都用奥卡姆剃刀来厘清生活的细节,我反其道而行之,生活的越不合理,也许就会安全,哪怕是幼稚的自我安慰也好。
……
耶稣像下的中年人仍在不断的问问题,零散坐在前排的两对情侣和几个老人看上去听的聚精会神,徘徊在角落的我暗暗的回答着那几个并不期许答案的问题,“上帝”二字如同跑火车一样在中年男子嘴里穿梭来回,假如上帝还残存人性的话,比起抱怨的我,这位布道者应该更惹他生气吧。上帝无法帮助我确认自己的存在,而我每周都会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他原谅我的存在,以及我所做的一切一切。
假如他在看,假如……
我离开了教堂,拨通了电视购物的电话。“外抽式真空泵和真空压缩袋,我还要定一组。地址……”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笑先生么,您上周定的两只大号整理箱我们已经发货了,地址我们有存档。”
见鬼,电视购物还真是惹人嫌,看来他们有跟踪和锁定客户的一套土办法,聪慧的客服小姐、该死的来电显示加上电脑里的存档。能透过话筒分辨声音是蛮值得嘉许的,但不是每个顾客都能消受这种关怀。不过让她记住我的声音可能是上周的那次换货经历吧。一只胎死腹中的医用外抽式真空泵让我和这个女孩有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虽然我对女人的知觉比较迟钝,但我也能感觉到在她眼里,我并不麻烦,也不讨厌。她的呼吸没有紊乱,也没有突然的更换呼吸方式,她没有撩动发梢引诱我,但也没有伴随着深吸气的烦躁,她的一举一动从我进门到我离开一直没有改变,十分钟之后她依然如故,我这才折起报纸走出树影离开那里。
我擅于捕捉人的肢体讯息,对我来说,肉体就是一台领先现代科技几千年的有机机器,就像机械制动需要轴承传动,传动会引发转动,转动会发出轻微声响和震动,肉体也有自己的运作方式,我天生就会捕捉这些讯息。比如说十分钟前教堂的第二排的那对年轻情侣,那个女孩在注视我的时候,伴随着一个下意识的长吸气,我大脑里的数据库告诉我,她略微迷蒙的眼睛和这个细微的肢体变化意味着对我的好感;而另外一对情侣中的那个女孩,她的心理只有上帝,我能感受到她的虔诚。
比起女人对我的好感,我更喜欢捕捉别人的恐惧。我喜欢看到人脆弱的一面,抽出一块积木就会倒塌一栋大厦,别人的灾难于我却甘之如饴。我的人生就是在追求这种凌驾于人的快感。
不得不提的是,我还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家,我发明了一百余种杀人方法,而真空抽气泵就是我最近使用的道具——讲到这里我想大家已经了解我的身份了,没错,我是一个杀手,一个生活在你们生活里的杀手。
上一周,我拆掉了一栋了不起的大厦,当我把针管插入他的颈动脉时,鲜血仿佛洪水在一瞬间找到了一处管涌的缺口,一只压缩袋在短短几分钟就要了一个人的命,没有鲜血喷溅,没有过多的挣扎,当然也没有留下我的任何痕迹。他怎样无情的败掉纳税人的金钱,我就怎样无情的夺取他的鲜血,我本该多折磨他一会儿,可是他太冷了,冷的没有了任何生理反应,这种缺少生命力的猎物让我觉得厌倦,非常厌倦。
至于尸体的处理方式,那是个更加漫长的故事,我还不想告诉你们那么多,除非真的有人想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血的去处,此时此刻,即使被过滤多少遍,我依然相信,有亿亿分之一的血已经凝结在你们饮用的水里了。
我要你们分享到我的快乐,分享到胜利的滋味,分享到一个利用权力做坏事的人的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许有人想要知道他究竟有多该死,我想那不是我现在该做的事情。
两只大整理箱已经送到我家了,我上周进的这一批鳄龟苗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新家了,我打开加热棒,看着这些残忍的小东西疯狂的抢食,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在水影中看到自己的笑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尤其是这水还发出浓烈的血腥味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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