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我依然停留在回姥姥家的可怜阶段，我下意识的用了“可怜”这个字眼，天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天空飘起了雪，但是雪并没有开花，也许雪的花期已经过了，如今这漫天飞舞的是雪的果实吧？也许～没有什么日子比大年初二更加难坐车的了，九点多到十点多，人们才从难得而至的假期的温柔乡里不情愿的起来，过了十一点，人们也许已经见到了亲戚，小酌清茶开始闲话家常了，再等个把分钟，女婿们就该在酒桌上答谢岳父岳母了。

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遇到一个健谈的出租车司机更让人头疼的了，我是一个习惯于欣赏路边景色的人，在一个困意未消的早晨，我遇上了一个健谈的出租车司机，比这个更加糟糕的是，我遇到的是一个疑似更年期综合症的司机，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个司机居然是个彪哥。

我完全没有侮辱出租车司机的意思，这是一项很神圣的服务业，他们给我们这些无车一族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出租车是城市的血红细胞，他们负责的是运载城市的氧气——我们这些忙碌的人。

但我一直认为，出租车司机的职责只是代步而已，至于陪聊，也许只有客人要求的时候，你才需要付出……我上了车，习惯性的说了句：过年好；无非是想图一个好彩头而已，谁料想这句话打开了这位大爷的话匣子。一段煎熬就此开始。我成了他派遣寂寞的对象，假如他是一个肚子里很有货的出租车司机，我也很乐意倾听他走南闯北的故事，可惜今天我遇到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彪哥。我成了他的陪聊，而且我必须说：他妈的，我这个陪聊接了一个很粗鲁很低俗的客人。过年的喜庆，化解了我的脾气，我只有用嘻嘻哈哈的方式来应对这个和我父亲年纪相仿的大爷。

他从无聊升级到发彪的阶段，原因是一个关于劫车的话题，本来是甘苦谈，却变成了一场无厘头的独角戏。忘记怎么进入这个劫车话题的了，只记得……

“小爷儿们，你看你这个细格溜的，我不是吹牛比，你不是个儿。”

“……”我无奈的呵呵。

“爷们我告诉你，你们这帮小鸡子上健身房练，白搭，我年轻的时候，一个小比和你差不多高，我一只手就把他举起来。”

“……”我已经无言了。我坐车而已，却成了他消遣的对象，大过年的，忍了。

“你们这帮年轻的，有几个会游泳的，有几个敢扎猛子的？”

我会游泳的事实应该不会让他崩溃，我琢磨了一下说：“不会的，会游泳的人还满多的，我还游过矿坑呢。”

他显然很不爽，一皱眉头，开始新话题：“别看我老了，我还楞结实，你摸摸。”

我看他满可怜的，就赏光捶了他小臂一拳，真的挺结实，不过显然缺乏了轫度。

“怎么样，爷们？我年轻的时候不是吹的，练单杠，练的肚子生疼，那腹肌…我年轻时候，抗麻袋，一次抗五包……”

我不由自主的打断他：“一百斤一包的？”

“五十！那时候谁也飚不过我，身体很榜实了。爷们，你信不信，现在下车我们两个练练，你一样不是个儿。”

……我无言。大过年的，什么时代了，要是这是个尚武的时代，我还能理解他，要是这个社会，能够包容黑社会，我也能够理解他……我仍然试图理解他，这也许就是濒老的男人的尊严吧。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身体才是最值得炫耀的本钱啊。

从那以后他的谈话内容几乎全是暴力和体格，我无奈啊～～15分钟的路，15分钟的暴力谈，而且几次提议下车练练，都被我婉拒了。

好不容易挨到大舅家，我把钱一交，心里敞亮多了，我最后还是给他说了一句：“过年好啊！”

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啊～～尤其是那些还在岗位上坚守的人们。

晚上，雪的果实在路面凝结，薄薄的一层，回来的路上，我险些摔倒，结束了心情愉快的一天，微熏的我到家开始了例行博客，我边写边想，谁还没年轻过啊，谁也都有老去的一天。到老了，我会不会把自己打架犯混的事情滔滔不绝的讲给一个陌生小爷们听呢？

谁知道呢？

也许，到那时候，我坐在公园里打着太极拳，对着旁边晨练的年青人诈唬：“我这个身体可牛比了，卧推我上8个黑片子，俯卧撑都是单手的，一场比赛投进过五个三分球，老子还光着屁股在矿坑游过泳呢～～”……“喂，小爷们儿，你信不信啊～～～～”……

一股困意来了，不写了。

（注释：小爷们，济南对年轻人的昵称～有时候也是一种轻视，是小比的文明化表达方式）

  

（趣味商品，韩国产，创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