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司机师傅，过山口的时候，一只手五指按在一起碰一下帽子或者头，嘴里念叨“索索索索索……”以此表示对神的敬意。离天空越近，意味着离天堂越近，所以你会发现所有尊贵的建筑都建在山上，其中有布达拉宫。

    “可是，统治阶级们住在山上，他们又要享福，水源和食品是靠运的吗？”

    “没错，靠人工运！”

    我这人比较奇怪，无论内蒙草原、可可西里，还是西藏的戈壁，长途跋涉十几个小时也不会困倦。我可以坐在大巴的副驾驶位置上几个小时不动盯着前方，他们以为我高原反应了，我摇摇头说精神得很。而我办公室里坐了一天，回到家里总是筋疲力尽，书懒得看，游泳懒得去，电影也渐渐地不爱看了。

    我想，我的心又飞到了西部。我对那片神奇的土地是如此的热爱，是那种苍凉诞生的绝望神情，现代和历史融合，神山把我凝视。是的，我信仰传奇，故事比风景本身更有意义。在冈仁波齐脚下，巴嘎乡德吉美朵的天籁之声响起时，我才知道，我并不只属于这个世界。当沉沦于北京38度的世界里，我悄然地忘记了德吉美朵。

    哦！那是第一次去西藏，有幸走遍四个地区，未知令人好奇。第二次踏上神奇的土地，从林芝开始。林芝和阿里根本是两种极端，前者的富饶让我也心生嫉妒，我追着小香猪跑乐此不疲，这是一个多么愉快的世界，完完全全地沉醉在绿色的原始森林中、嫩绿的巴松措、另一座神山南迦巴瓦，和悠远没有尽头的雅鲁藏布江。可是阿里却那么贫穷，在贫瘠的土地上一辆解放车翻到在凹陷的泥坑里，十几个汉子围着它手足无措，而不远处又坐着三十多人，三十多双无助的眼神盯着我们，又盯着可怜的汽车。一辆车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人，也不只，还有毯子、炉灶、锅碗瓢盆，有几个人煮着奶茶，也想请我们喝上一口。可是，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他们前方的路，确确实实是难走的戈壁、泥沼。

    在雅鲁藏布江景区门口，确切地讲，当时还没有正式售票，只是搭建起来一个售票厅。我甚至迷惑为什么要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售票，宛如你们去冈仁波齐也要买票一样。

    顺着次仁师傅的指向，往那边走就是背崩，在往前就是墨脱。很多人是走着去的，他们为的是完成一次莲花之旅，修成正果。如果把汽艇引入到这里来，不管收多少钱，我都想流泪。为的是南迦巴瓦，为的是雅鲁藏布江，也为的是我自己，情感上不能够接受。

    “事实上，我只听过德吉美朵一次唱歌。吃饭的时候，我对乡长说我很喜欢听她唱歌，乡长说要不我把她叫来再给我们唱两首歌。我回绝了他的好意，我觉得那是一种冒犯，如果那样，会破坏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你知道，我偶尔也考虑自己的感受。”

    “有机会我们走一次墨脱吧。9月份就去。”

    “你所指的是前年9月，现在你们已经回来了，再说就没意思了。旅行的意义并不在于到过，尽管我很在乎这个。”

    “那怎么办？你知道的，那边的小村，住着的是门巴人，他们有一种给人下毒的习惯，如果你被他毒死了，你的灵魂就属于他，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而这种毒性潜伏时间又很长，可能是10年，可能20年，可能30年。”

    “我们有多少个20年，多少个30年？我没想过我会离门巴人如此之近，就在雅鲁藏布江的第一道弯，这里的风景并没有巴松措好，南迦巴瓦也不比纳木纳尼美丽。”

    “但南迦巴瓦被他们评为中国最美的山峰。他们总是很有道理的。”

    “张狂，人容易忘记自己。对了，我还被狗咬了。”

    “是在革吉吗？”

    “记不清了，革吉、改则，我总是搞混，与阿里、林芝、日喀则相比，他们的名气太小了，甚至还不如山南和那曲。”

    “他们的生活也很贫困。”

    “可他们不吃鱼。”

    “汉人吃鱼。”

    “他们心里并不喜欢汉人。”

    “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一只猫，如果我把小包放在桌子上，它只会趴在小包上。我想，它只是想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它或许理解为这是应该属于它的空间。”

    “你并不喜欢雅鲁藏布江。”

    “不，我很感兴趣，要是我能在这里呆上三天，我也不会厌倦，反而精神倍增。我说过，我喜欢苍凉的感觉，即便曾做过19个小时穿越戈壁时，也一点都不懈怠。”

    “你的意思是，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改变，即便是雅鲁藏布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