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这栋楼天台上,人若是死了,会有一个女神立刻出现,施魔法让死去的人复活,无论死多少次,在这栋楼天台上都能复活。然而,一旦被她发现没有人在这里死去,她就会立刻用袋子收走这个人的灵魂,让他永远待在袋子里,永世都不得超生。
至于我,是怎样死在这里的不是很清楚,并且复活了一次。然而,天台上的人马上又遭到了袭击,像秋日的落叶一样懒懒散散地倒在地上死掉了。可是我,和往常一样迷糊,反应慢,花了半天的时间才了解到自己并没有死。但我清楚这一点以后已经来不及了,女神来了。
想躲,来不及,女神飘过了桌子,一脚踩过来,我下意识往旁边躲去,女神忍不住惊呼:“有一个活人,有一个活人。”看来她很兴奋。
有生以来这一次我的反应最快,立刻逃跑,翻过栏杆从数层楼上跳了下去。我很快就发现到,逃跑的人不是我的肉体,而是我的灵魂,最害怕的是他而不是肉体,女神的袋子只要把灵魂带走。
所以才会飘然地落在地上不受任何伤害。此刻才发现,这是一片茫茫的草地,草地里只有一栋带天台的楼房。
她对我紧追不舍,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刚才还那么美,现在就因为兴奋而面孔扭曲,奇丑无比。她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向我这边召唤,好像在说:来吧!亲爱的,快到袋子里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我敢断定。追捕的确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趣事,只是现在我成为猎物,唯一目标就是逃跑。我发现,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只是凭借感觉和气息在寻找猎物,她是一个瞎子。
但是她的感觉很灵敏,我稍一动逃跑,她马上就判断出方向追过来。更糟糕的是,我的灵魂跑得已经很累了,曾经我以为只是肉体在奔跑中才会疲惫,想不到灵魂更不甘承受压力。
我干脆蹲下来,她飘过来了,但愿别碰到我。她慢慢地接近,越来越近了,面目狰狞,一身死亡的白色的长袍,长袍一角从我的脸上划过去。她感觉到了吗?一瞬间我来不及做出判断,下意识再次占据上风,逃跑是唯一的出路。于是我又跳起来向前猛跑,那袋子有吸力,我要用更多的力气逃脱它的追捕才行。我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远远地把试图带走我的她落在了后面。
第二天清晨,我已到了城镇,早市很热闹,西北的早晨阳光浓烈,映衬出赶集人士的忙碌和热情。可是其中也暗藏着危险。我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向外张望,实际上没有人能看到我,因为现在的我只是灵魂,可我还是很害怕被人发现。突然,另一个灵魂从眼前一闪而过,后面的一个袋子追了上去,我拼命抓住一个人的手才没有被袋子吸进去。
我松开那个人的手,发现她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呆呆地看着我,一脸诧异的表情,她晃了晃头,扭过去重新面对集市。她在做什么,可能她是一个妓女,别管她了,我应该去关心另一个灵魂。
我偷偷地探出头,见那个灵魂变成了一只虫子落在地上跑,而袋子变成了另一只凶悍的虫子在地上追捕。它们两个都很盲目,只顾着逃跑和追捕,完全没有路的方向。可能它们都是凭借感觉做事情的。突然,两只虫子在地上绕出一个圆圈,最后在圆圈结合处相遇了,凶悍的虫子立刻伸出肩膀上两只强有力的翅膀,如刺刀一样炸碎了对方的肩膀,然后一口就吞掉了一大半身体。我很害怕,扭头就跑,风一样地穿过美丽的女子,似乎她在后面仍诧异地盯着我的背影而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却没有时间回头。
傍晚,我来到了海边,这里可能是波多黎各。为什么是波多黎各?我也不知道,感觉这里可能是。我望着海,日落的红映衬在水面上泛起一道道涟漪推向沙滩,景色美得极致,因为令人非常的心碎。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就跑。跑到一个很窄的小巷才停下来,我没止住脚步撞在她身体上,我们两个胸脯靠在一起,上下起伏,气喘吁吁。
“你的胆子可真大,万一被收进袋子怎么办?”我注意到她也是一个灵魂,可是她很漂亮,一撮头发跌落在额头上,眼睛很精致,紧张地向外张望,几颗洁白的牙齿咬住嘴唇。她的眼神转回来,因为我的举动而奇怪,是的,我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她犹豫着伸出了手,搂住了我的腰,在漫长的征程中,我们需要彼此依靠。
虽然只是灵魂,可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我们的灵魂恋爱了,忘记了肉体此刻在什么地方。在爱情最灿烂的日子里,只要彼此拥有我们什么都不会忌惮。仍然还要逃跑,无休无止地逃跑。直至有一天,她对我说,“我感到很累。”
我没有说话,我感觉她的话另有含义,因为我没有办法带她逃离危险。她离开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终有一天,我回到了集市上,忽然发现危险而至,下意识地逃跑。经过小巷,发现一个灵魂正在张望,他很面熟。
突然,我心里一惊,因而落泪。我变成了一只虫子,心惊胆战地在黄沙上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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