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来的路旁,有一片小树林儿,林间有上百个和尚坟,镇文物干部介绍了一下,跟着就说:有点遗憾,今天晚了,去不了了,对面远远的西山坡下那几间房子是70年代抗大式高中班。当时,高中班的教室还十分完整,在夕阳下闪着光。我认为这个地方应该是区级文物保护单位,以后要列上,安排保护修缮。来日方长,以后再去,谁知道当年我就调整岗位,去民政局了,现在高中班房子拆了,成了一片废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今年一月,抗大式高中班学生、人保局老局长杨东升先生组织写了《深山里的青春之歌》,记述了七十年代初,在深山的吕峪沟创办了抗大式高中班,老师和同学们自己动手,自力更生,克服种种困难,挖窑洞、搭炕作为师生的宿舍、教室、伙房。后来,又用片石、白灰和木料建成了几十间平房作为教室、宿舍。学校培养了320多名学生,成为了各条战线有用之才。我一听就非常兴奋,既有我对抗大式高中班文物的兴趣,还有一个我儿时的情怀。我父亲邢宗泽,1954年参加工作,就在青龙湖果各庄村、岗上村、小苑上村当老师,在焦各庄中学当校长,在公社文教组工作,1971年调教育局,在青龙湖工作了17年。我四五岁的时候,多次的到焦各庄中学,崇各庄公社,那时候,我曾经沐浴过青龙湖坝头的清风;趟踏过湖里的碧波;吸吮过公社大院绒花树的沁人心脾芬芳……那里还有好多我父亲的同事、学生、朋友……父亲去年十月仙逝,去父亲工作的故地青龙湖也是去怀念。
1970年,国家刚刚从一场喧嚣的运动中平息下来,城市里闹的最欢的学生都上山下乡,到农村去,到边疆去了;农村孩子16.7岁初中毕业,下面就是生产队劳动~生娃~劳动~生娃了。
常乐寺中学党支部书记王玉璋在领导班子会议上提出办抗大式高中,讲办高中班对家乡经济文化发展,对青少年健康成长的重要意义,大家一致赞同。王玉璋就到崇各庄公社向书记汇报,在讨论了校址、建设、管理、师资、安全、教学方向等问题后,决定创办抗大式高中班。公社组织了北五村书记和灰厂书记座谈会,通报建高中班的决议,要求村和灰厂支持办校。
1970 年
7
月起,王玉璋校长在烈日炎炎下,足迹踏遍了几个村庄的深山,连续两个月,王玉璋与学校领导多次进山探勘选址,最终选定了晓幼营村吕峪沟的山坡上。这里地势和土壤适于挖窑洞,学生宿舍住窑洞,既和延安抗大一样,又节约经费。为了保证1971
年春节后人学,10月立即组成先遗小分队进山,建设校舍,解决上课和住宿的房舍问题。游玉亭老师带领,由李学贵等初三年级十几名男同学组成先遣队,效仿延安抗大那样,依山就势挖窑洞。同学们都背着背篓,装着从自己家里带的够一个星期吃的,白薯和玉米糁和食盐,还有镰刀、绳子、棉被进山。老师和学生就近住在放羊人的棚子和一处老旧石头房中。屋子狭小透风,铺上干草就地睡觉。吃饭是每天三顿白薯粥加咸菜,有时撸来杏树叶煮熟,泡一下,腌制成菜。
这里的土层有两三米高,很厚实,但是土层的脉象与陕北有很大差异,不能够像陕北窑洞那样以黄土为顶。没有木料,听说荆条打捆可以充当檩条支撑,大家就上山割荆条、灌木枝条,捆成几十个很粗的把子,再并排编成相当于屋顶面积的大平排面。以拱形铺设在屋顶,既解决了房梁与栊檩问题,还节省了椽子的材料。谁知道,荆条把子架上房顶,没几天就松垮了。失败后学校与晓幼营村协商,村里支援了檩条。1970年12
月初,王玉璋校长带领第二批小分队继续建设。大家在雪中挖窑洞,在风中打柴,山谷里到处有他们的歌声在飘荡,他们的足音在回响。经过两个多月劳动,七个窑洞终于建成了。最西边高大的窑洞做教室。两个男宿舍,一个女宿舍,其余是教师宿舍,厨房。
1971年3月高中班具备了入学的条件。经过老师们挨家挨户宣传动员工作,第一届高中班招收了31人,主要生源是北五村学生组成。初创校开学教师、教材、教室、校舍、住宿、吃饭问题千头万绪,同学们吃住在学校,半天学习半天劳动。学习内容按照高中的标准,有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等;劳动上,先种地,后来又养猪,养鸡,养羊,养驴;再后来开山采石,卖矿石,修电机,高中班是一个学校,也成了一个红红火火的劳动集体,一个修理农机点,一个采矿矿场。学校的校舍等也逐步完善发展,逐步规范。
第二届学生人员36人。二届学生杨东升先生回忆:那时我们住在窑洞里的土炕上,每天都要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窑洞打扫的干干净净。住的窑洞距离上课的教室要走二里多地的山间小路,赶上雨雪天气很难行走。那时候,一天学习,一天劳动。根据农时的季节,有时连续几天上课,有时连续几天劳动。每天晚上上自习时,教室里点的是沙沙响的大汽灯,很是明亮。我们所学的课程是高中的数学、语文、物理、化学、政治等学科;劳动是同学们用镐和铁锹等工具去山上开垦荒地,从山下挑水上山浇地,土地上种豆子、谷子、玉米、白薯各种农作物;同学们去山上打柴烧火,跑遍了每个山头,一捆捆柴草背在肩上,沿中途要休息几次,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一天下来肩膀又红又肿,疼痛难忍。去山上开采石英石,一钎一锤把石头开采,运到山下装上火车,换回来的钱作为学校的生活、学习费用。收获的粮食作为我们的口粮。学校还养了猪、鸡和羊,由同学放养,用以改善伙食。同学们在食堂里自己做饭;粮食、油不够吃,同学们赶着毛驴车去豆各庄、丰台王佐乡沙锅村供销社去买,步行一去一整天。
学校成立了团支部,发展了很多团员。成立了篮球队,经常打比赛。成立了文艺宣传队,自编自演节目,自娱自乐,学校有时还组织同学去山外沟口石灰厂看电
影,同学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往返的途中有说有笑,歌声不断,业余生活很是充实。许许多多的学习、劳动、生活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虽然劳动是艰苦的,学习是艰辛的,培养了我们吃苦耐劳、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思想品格,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产生了深刻影响,是自己宝贵的精神财富。
1978年12月,高中班并人常乐寺中学,高中班八年七届培养了320多名学生,解决了当地人才培养,服务了农民生产生活。高中班给当时的农村青年一条出路,插上了一对翅膀,铸就了一颗坚强的心。后来,学生里人才辈出,有对外经贸大学教授卢进勇;有教书育人的陈广军、张志福、李学贵、白永祥;还有镇党委书记、人保局局长杨东升;村书记刘瑞、屈桂英;还有部队的团长、师长…还有许多各个行业的优秀人才。
我觉得高中班的建立是开创性的,示范性的,为当时的教育工作开了一个好头,当时县、市主管教育的领导来高中班考察,推广高中班经验;王玉璋校长多次外出报告介绍,影响了当时教育政策的制定,促成了当时各个公社都建了高中,因此,高中班的努力影响了那个时代全县的教育;影响了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命运。我们应该向决策的王玉璋等领导,向王玉璋等辛勤的老师们,向抗大高中班的同学们致敬。
3月6日上午,《深山里的青春之歌》出版发行座谈会,书名题字的书法家柳铁良先生我们同车前往,见到了我久仰的王玉璋校长,一介绍,王校长说我父亲邢宗泽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而且,两次到我家去过,好几个老师也都和我父亲熟视,和我一一握手。看着这些耄耋之年、古稀之年的老人,我从心里祝福他们,摘录一下《深山里的青春之歌》,为了那不能忘却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