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虽然我所寄住的乡下有个大湖，但我们都不喜欢钓鱼。在很多人看来，钓鱼是最不想捉鱼的人才去干的事。湖里面、湖周围数不清的小河里有那么多鱼，随便怎么着也能弄上来一大堆，干嘛要采取钓鱼这种等半天还不定能不能钓得着的笨办法呢？所以，每当有外乡人到湖里来钓鱼时，我们总是挤在旁边，一边耻笑人家，一边观看。

    我们捉鱼的办法确实很多，多得数不胜数。其中最省劲的，是在生产队用抽水机从河里抽水浇地的时候，拿个竹筐，到粗大的管子口上去接。喷涌的河水从竹筐里漏到麦田里去了，而成堆成堆的鱼虾，便留到竹筐里了。

    这种办法，虽然省劲，但只能接小鱼小虾。大鱼力气大，能够逆水逃走，不会被抽水机抽到。就是有个把犯了自大狂不知逃走的，也会被抽水管口用来挡水草的铁丝栅栏给挡住。有时也会有半大鱼儿姿势不对，被吸过来时刚好扁着身子，结果就进了栅栏，但抽上来时也早被打成碎块了。只有小鱼苗和小虾咪，才会无路可逃，毫无阻挡地顺着管子被吸上来。

    不过，并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好事，得跟当天负责浇地的大人是亲戚才行。至少，也得跟这位大人家的小孩子是铁哥们儿才成。否则，就只能坐在旁边把竹筐顶在头上挡着日头，干瞪眼看着别的小伙伴轮流上前接鱼。

    就是有机会上去接鱼的，也不是都有资格从头接到尾。因为一块河段的鱼是有限的，跟大人拉上关系来接鱼的人又多，所以每个人每次能接上半筐，有好几斤，也就不错了。

    就这好几斤，也足够全家人吃一顿了。这种小鱼小虾，实在是太小，而且多数也同样被抽水机的叶片给切碎了，因此只能用来做一道菜，就是辣鱼粥。印象中，我每次接完鱼回到家，把成果向外祖母一交，便跑出去疯玩去了。

    等到玩累了再回到家，已经是满院子飘着辣辣香香的粥味了。做这种辣鱼粥，外祖母最是拿手。先是把小鱼小虾清洗干净，捡掉水草碎段和小田螺。然后，朝锅里加上点油，用红辣椒及葱、姜、蒜末爆出香味，再倒入鱼虾，翻炒至熟后，加水，加盐，加玉米面儿。

    时间不长，一锅喷香诱人的辣鱼粥就做好了。等全家人都从地里收工回来时，院子里葡萄架下的饭桌上，已经给每人都盛好了一大碗，粥面上还都漂着几滴小磨香油。

    现在想起来，那种滋味，真是要多香有多香。只可惜，现在再也吃不到了。那种没受污染的田间河湖中自然生长的小鱼小虾，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如今就连市场上能够买到的葱姜调料，也都因带有催生类的化学药物而失却了往昔的纯正。

    辣鱼粥，恐怕只能留存在陈年的记忆里了。但是那香味，却似乎依然是那么清晰。您闻到了吗？

（大帅2001年原作  2008/08/29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