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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我的牙口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由于吃了大半天的陈年酸菜,给弄得一倒到底,似乎已经没有恢复正常的希望了。
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已经都四十而不惑了,却还是那么容易迷信专家,迷信权威。就像这次,在火车站跟人家一见面,一看到伸到我面前的名片,我就给吓住了。
那名片很具雷人效果,鲜红鲜红的底儿,烫金发光的字儿,在临近中午的阳光下,是那么的炸眼、扎眼。字小且多,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某某省某某市某某局原副局长 某某省某某市诗协理事
某某省某某市老年大学诗歌顾问、某某省某某市某某幼儿园诗词兼职指导老师……”
牛,不是一般的牛。想俺齐桓大帅,写了二十多年东西,也没想起来去混个作协会员;倒是混上过省美协会员,又因为长期不画、长期不交会费、长期不参加活动,被清除出列了。
说了半天,这位显而易见的诗坛巨子究竟是谁?是俺一个同学的老婆的弟弟的对象的父亲的朋友。因为有这么一层虽然复杂但却牢固的关系,人家就这么到西安来找我并让我陪着游玩了,啊不对,是到西安“考察中华传统文化积淀”来了。再说,人家也不是在这里一玩好几天,毕竟只是路过,晚饭后就要坐飞机离开的,怕啥?不怕。
既然时近中午,那就先陪这老诗人吃饭去吧。根据老诗人关于“应当首先考察西安传统饮食文化积淀”的暗示,我们来到了最好的那家泡馍店。
真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饭刚一吃饭,老诗人嘴还没抹净,就给负责给我们端盘子倒酒水的两个服务员小姑娘题起诗来了。这俩服务员,得益于吃饭过程中老诗人的深入调查,我们已经知道一个姓张,一个姓胡。
于是,我就怀着景仰的心情,亲眼目睹了老诗人那压抑了整整一顿饭的时光之后才终于爆发出来的惊人诗兴。只见老人家闭目默想二十分钟,便用签字笔把大作写在了两张餐巾纸上:
“中华艺术水平高,名店泡馍就是好;自从有了张小姐,我们吃得乐逍遥。”这显然是给张服务员的了。
给胡服务员的是:“中华艺术水平高,名店泡馍就是好;自从有了胡小姐,我们吃得乐逍遥。”
高,实在是高。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字之师”吗?人家只是把“张”和“胡”分开使用,就成了分别赠送给两个美女的两首诗了。我做不到,确实做不到。
老诗人不光水平高,身体素质也好,中午也不肯休息。下午3点左右,我们已经来到了市内某个曾经当过什么总裁的历史人物的故居。这个故居院落很大,楼房很多,我根本搞不清楚,于是就从门口临时请了一位姓刘的女孩子当导游,负责讲解。
奇怪的是,老诗人对满院子总裁遗迹一句诗都没作。后来我懂了,这就叫稳重。就是出口成章,也不能见啥都章啊。高,确实是高。
直到参观结束,刘导游拿到我给的五十元讲解费,准备离开时,老诗人这才诗兴大发了。诗句是题在一张从我口袋里翻出来的餐巾纸上的,全文如下:
“中华艺术水平高,历史故居就是好;自从有了刘小姐,总裁老说死得早。”
高,确实是高。这不就等于是说这位刘导游已经具备了给总裁当老婆当妾当情人的条件了吗?总裁是什么人?那可不是私营企业的总裁,那是当年全国的总裁!换句话说,刘导游要是早生几十年,或是总裁晚死几十年,刘导游就不当导游,当第一老婆或第一妾或第一情人了。
不光我觉得高,刘导游也觉得高,要不她怎么会这么高兴呢?你看,她就跟接到封诰圣旨一样,一手拿着那五十元的钱,一手拿着老诗人给她的那张抖抖颤颤的诗作,一路“哈哈”大笑着走得没影儿了。
黄昏之前,我们又来到了临潼那个著名的名胜古迹。在这里,我陪着老诗人,在我临时请来的又一位女导游王姑娘的引领下,对该名胜古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棵松柏、每一块碑石、每一座雕塑,都作了深入细致的考察研究。
这回我可真有福气。你看,我再次怀着景仰的心情,现场瞻仰了老诗人给王导游即兴题诗的全过程。诗句是题在从我口袋里翻出来的另一张餐巾纸上的,全文如下:
“中华艺术水平高,名胜古迹就是好;自从有了王小姐,明皇老说死得早。”
高,还是高。这不等于说,导游王小姐的基本素质,已经赶上那个杨贵妃了吗?
不光我觉得高,王导游也觉得高。否则,她怎么会这么高兴呢?人家就跟那位刘导游一样,一手拿着我给的五十元的导游费,一手拿着老诗人给她的那张同样抖抖颤颤的诗文,一路“哈哈”大笑着走得不见影儿了。
晚饭,我们是在临潼吃的。这回这老诗人没有大发诗兴,因为给我们这张桌子端茶倒水上菜的好几个服务员都是小伙子。我已经看出来了,面对不是美女的小伙子,老诗人是发不出诗兴来的。再说,时间也很紧张了,得赶紧吃完去机场。
机场到了,登记,领票,土特产打包托运,一切都很顺利。来到安检入口了,看来老诗人对坐飞机还不是很熟悉,半天才把证件啥的给齐。过了一阵我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熟悉,他是在忙着构思新的诗作。
你看,他果然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来了。这回他有经验了,是从临潼那家吃饭的地方带过来的纸。毫无疑问,这诗作肯定是给坐在台子后面的那个穿制服的年轻姑娘的。没错,因为老诗人盯着那位被盯得直愣的姑娘看了半天,然后就低头铺开餐巾纸开始写了。虽然我站在入口外面看不到,但我也知道他写的是啥。肯定是:
“中华艺术水平高,咸阳机场就是好;自从有了……”
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老诗人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写不下去了。于是他就抬头问道:“姑娘,你姓啥?”
这首诗他最后也没作完,因为那姑娘两眼一瞪,大喝一声:“你干嘛?”
接着,这姑娘把捏了好一阵的盖了章的登机牌、证件啥的朝老诗人面前一甩,“赶紧进去安检!下一位!”
后来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我已经拔腿就朝外跑了。
(大帅原创
2008/07/31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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