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细节·正在消失的物品(节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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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钳
八十年代以后,城市居民普遍烧天然气或电,火钳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加之其貌不扬,难有收藏价值,尽管一身铁骨,还是只好忍耐寂寞,在墙角落里打发光阴。
蜂窝煤
簸箕
在过去的黑白电影里,常看见这样的情景,农村妇女双手端着个簸箕,里面是米糠,一端平靠在胸前,另一端往上一颠,粮食就被抛起来,女人鼓起腮帮,凑上去一吹,糠壳飘飞出去,落在箕里的就是米了。
这种扬米去糠的器具,大多为竹制,有圆形,也有长圆形,一方开口,稍大略方。簸的程序大致相同,除了簸米,也可簸高梁、玉米之类。
显然,如果米糠太多,簸起来就很吃力,所以这种方式只适宜小规模生产,当大型的打米机械逐渐替代了人工研磨去壳,并且打米机的技术不断改进,可以将米打得十分干净圆润,甚至有的已经达到免淘洗直接下锅的程度。家庭里还有什么必要自备簸箕,扬米去糠呢?
簸箕很多时候就演变为容器,盛点儿日常的菜蔬果品之类。有时也可以用来晾晒萝卜、青菜,待半干,拌上调料,做成鲜脆的咸菜。不过,就连这也越来越少了,农村连做咸菜也有专业户,非专业者自然可以买来吃。在城市,咸菜族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妈,为了几口咸菜而在家里保留簸箕,恐怕连爱吃咸菜的儿孙都要反对(当然是放下筷子以后)。簸箕已逐渐退出家庭,倒是有些以怀旧为品味的饭店,墙上偶尔挂一两个,让久居城市的人们新鲜,不知不觉,把钱包掏出来。
碓臼
碓,一种舂米的用具,是用柱子架起一根木杠,杠的一端装一块圆形的石头,用脚踏另一端,石头一端就翘起,脚一松,石头端就落下,如此起落捶击,去掉下面石臼中的糙米的皮。简单的碓只有一个石臼,用杵捣米。所谓臼,就是碓中承接捶击的部分,中间凹下,便于盛物,因其状如深窝,碓臼在一些地方也称为碓窝。
尽管有各种材料可供选择,做捣东西的臼还是最好用石头或木头。铁做的臼虽然坚实、沉稳,但容易生锈。
古时将硬物砸碎或者将谷类去壳,都常用臼,其历史之久远让人肃然起敬。《易·系辞下》中就有记载:“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虽然简单,功能却是完善的。碓臼对人类生活的强大影响,从台湾高山族妇女的杵舞中可见一斑:每当月明星稀,这些质朴的女人就常三五成群,环立于石臼旁,手持一人多高的长杵,上下捣击,和以歌唱。
现在臼早已失去它入歌入舞的光荣地位,各种粉碎机械,大到成吨吞吐的大型磨面机、打米机,小到可置于桌上的豆浆研磨机、果汁榨取机,甚至还有可玩于掌中的压蒜器等等,人们实在是不需要去捣了,至于有些干杂店门口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碓窝,店主人不时在里面捣两下,让人注意到里面红灿灿的辣椒——确实是新鲜捣成的——那不过是卖场广告而已!
石磨
完整的石磨分几部分:磨盘,由两片圆形石柱构成,上下迭合,接触面上刻有磨沟,工作时谷物在转动的磨盘间被研磨成粉;磨槽,则是用来承接磨碎的粮食的;磨心,上下两个磨盘的连接点,通常由一个木桩固定;磨眼,待磨的粮食就从这里喂进去;磨把,是供人推动的木柄,小磨一个人就可以转动,磨把因而小巧一些,大磨却需数人共同使力,磨柄就特别粗大,还接了一个长臂,臂端是一个结实的T型,可以容几个壮汉同时把持,同时使力。石磨全靠重压和摩擦把硬物粉碎,因此磨子一转,便发出轰轰烈烈的声音,轻者如急风骤雨,重者如排山倒海,推一天磨,累一身汗,倒也痛快。
旧时常有专门的磨房,一般利用人力、畜力、水力或风力转动石磨,代人将小麦及其他谷类研磨成粉,有的要收加工费,有的属公益性质,采取自助形式;还有一种更具商业意识的形态,就是边磨边卖,实际是自营加工、销售业务。二十世纪以来,机器面粉厂在各个城市兴起,手工磨坊就渐渐衰败了。
对城市人来说,粮食已用不着自已去壳粉碎,石磨的作用主要就剩了推汤元粉。通常的情况是这样,过年之前,家家户户都将糯米和饭米混合浸泡,待柔软了,搬出磨子,架在两根长板凳上,磨子下面用大盆接着,磨子一转,白色的米浆就流下来。磨完以后,米浆倒进白布口袋,扎紧,吊在木梁上,直至水份滴干,上好的汤元粉(北方也叫元宵粉)就做成了。
现在,连汤元粉几乎也是机器制成的了,你只需要到超市去买。至于推磨,有此雅兴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石磨的命运终是难逃一劫。虽然有不少商家打着怀旧的招牌叫卖,如小磨杂粮、水磨元宵粉等等,让人错觉传统的存在,但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小磨、水磨,统统都是喙头而已。
有博友说想看我以前出的书,由于出版已有些年头了,市场上确实难以买到,节选一部分,以管中窥豹吧。(选自《正在消失的物品》2001年上海远东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