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超级男生（1）

                               娄义华

    王五的奶奶去世了，出殡那天，他哭得昏天黑地，爬在棺材上，死活不让埋。眼泪、鼻涕、口水浸透了王五白色的孝衣。他能不伤心吗，这可是他惟一的亲人啊。是奶奶一泡屎一泡尿把他拉扯大的。王五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奶奶……奶奶……奶奶，你不要抛下我，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王五最后哭晕过去，村子里的人把他背回家，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王五这名字是奶奶取的。她长在旧社会，没有上过一天私塾，不过奶奶经常听别人说起：张三、李四、王五……正好孙子又是五月槐花盛开的时节出生，那就叫王五吧。这名字经常被人惦记，常挂在嘴边，又好记，说不定还能给这孩子带来吉祥和好运呢。一不小心当个明星，做个大官什么的，那可是前世休来的福啊，王家祖祖辈辈当了好几代“地球修理工”，也应该转运了。奶奶每天烧香这样祈祷。

    奶奶得意地告诉王五，他取的这个名字可比同村孩子们的名字好听多了，你看看同村大小孩子们的名字：叫什么狗剩、铁蛋、猫头、狗蛋、鸡娃……这些土得掉渣的名字，就知道他们将来没多大出息。奶奶有时候也很绝对，认为名字这个符号很重要。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名字好与坏跟自己的将来也有绝对的联系。奶奶每次说起名字这事就有说不完的故事，总爱拿村里的孩子举例。你看看半山坡上那个叫杨伟的，就是因为名字谐音“阳痿”产生歧义，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老光棍一条。那些成天骚哄哄、爱贫嘴的妇女们茶余饭后就爱拿他的名字作为谈资和笑料，就说杨伟那玩意肯定不中用，硬不起来，娶个媳妇也是摆设。杨伟小时候，那些骚女人见了他，还经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脱他裤子看，就开玩笑说他真阳痿了。

    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了。时间一长，说的人多了，玩笑好像也成了真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杨伟家托媒人四处说亲，姑娘家一听这名字，立即把嘴上抹蜜的媒婆扫地出门。

   杨伟听到那些女人的议论后，很是生气，多次站在山坡上骂过那些拿他名字开涮的媳妇们：“你们说老子阳痿，不信你们就来试试，看老子阳痿不，你们这些骚婆娘，臭三八，我呸！吃饱了没事做，一天就咬卵叫。”

    那些平常唠叨惯的娘们一听杨伟在山上骂人，立即涌出房门，接上话茬，调侃地回应道：“哎哟！杨伟老弟终于开金口了，那我们就来好好检验检验你那宝贝，要不我马上就来试试。”那个说话的娘们就往山上冲，吓得杨伟赶紧躲进屋里，不敢出来，还一边自言自语：奶奶的，老牛想吃嫩草，没门！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听说杨伟要改名字了，是他自己改的，父母在世时说名字一旦定了就不能更改，他为了娶上媳妇，在自家香火门前烧香磕头三天，决定改名叫杨钢钎。他说要那些娘们瞧瞧我的厉害，钢钎坚硬无比，永不疲软，石头都能钻出窟窿来，还怕你这肉肠子不成，杨钢钎显得有些得意。

    还有一个姓王的本家，花钱请一位算命测字的八字先生取了一个名字叫王文旺，祈望孩子长大以后财旺、爱情旺、事业旺……一切都旺。从字面上看，意义很不错，由于当地人的普通话发音不标准，怎么说怎么听都像学狗叫——“旺旺旺”。伙伴们见了王文旺都说“狗”来了，你说气不气人。从小他就不跟小伙伴们玩在一起，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把自己孤独起来。他心灵上受到伤害，又不敢大声回骂别人，只有悄悄地呢喃道：“我是狗那你是什么，骂别人等于骂自己。”到学校去读书，小学老师也是说的方言，第一次点名的时候，就感觉他这名字念起来挺别扭的，同学们听老师点名后哄堂大笑。在上课的时候，老师都不点王文旺回答问题。非要念他名字时，老师就说“望夫坡的小王”。他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失去了很多表现自己的机会。

    奶奶说起以上的这些名字时，觉得给孙子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高兴了好一阵子。又是个带把的男娃，王家的香火得到了延续，那天奶奶破例煎了两个鸡蛋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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