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漷阴志略校注》前言(初稿)
(2019-06-23 19: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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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印痕留史乘
大约是二〇〇四年,因工作关系,偶得北京市通州区史志办公室影印的《漷阴志略》一册。
漷阴,旧名,位于通州西南,即今日之漷县镇一带。《漷阴志略》是了解漷阴(漷阴县、漷州、漷县)的地情资料书。此志编纂于清道光年间,由于没有刻版印制,因而只有抄本流传。二〇〇三年,通州区史志办影印了《漷阴志略》(小清仪阁写本),但并未做任何点校注解。余得此本后因忙诸事无暇顾及,退休后方得多次翻阅。又查此方志未有正式出版,遂决定动手整理、校注。
所欲何为?一则余有所好,闲常浏览古文,虽才疏学浅,惟愿爬梳剔抉,乐此不疲,娱余晚年;二则长期从事地方志工作,耳濡目染,多少也接触一些古籍旧志,不算陌生,加之手边有些史籍、志书、专著、工具书,方便查阅,还能利用网络搜集信息、资料;三则《漷阴志略》(以下简称志略)不足万字,自觉体力精力可为之,再如何也不令拖累。遂启笔写下“漷阴志略校注”几个字,孰知区区六字,耗时两载。当然,其间因它事多有停顿,后又获首图藏本再复校,力求校注准确,果然多有所获,虽费时长些,但确有裨益。
时光荏苒,不觉早晚,今将此稿推出付梓。正文之前先行绍介漷阴其邑、志略及编纂者、漷阴与方志、志略抄本、点校与注解等项,以飨读者。
一、关于漷阴
谈《漷阴志略》之前先了解一下漷阴。
北京市通州区的东南部有一个漷县镇,看这个地名就知道它曾经是个县级行政区域。现在的漷县镇面积约一百一十多平方公里,辖三个社区、六十七个自然村。它位于北运河与凉水河交汇处,毗邻京杭大运河发端地,东邻河北省香河县,南与天津市武清区接壤,距离通州城约二十公里,是通州靠近区界的小镇。
漷,一个不常见的汉字,从字面上看,包含着一片云水、一座城郭。在历史上这里曾被称为漷阴、漷州、漷县,地域面积也大于现在。它因水而生,随水而兴,也因地洼而频遭水患,落得民不聊生。
据《辽史·地理志》记载:漷阴县。本汉泉山(州)之霍村镇(专家考证北京唯一明确知道的汉代村名即泉州霍村)。辽每季春弋猎于延芳淀,居民成邑,就城故漷阴镇,后改为县。在京东南九十里。延芳淀方数百里,春时鹅鹜所聚,夏秋多菱芡。《金史·地理志》云:大兴府漷阴县,辽太平(年号)中以漷阴村置。《读史方舆纪要》载:漷县,州南四十五里,南至武清县七十里,汉泉州县也。辽初,漷阴镇升县,以在漷河南也。《元史·地理志》云:元初,漷阴县为大兴府属邑。至元十三年(1726)升漷州,属大都路。
以上记载可见自辽至元代,漷邑很受重视,这与其自然、地理环境关系极大。辽、金、元都是马背上的少数民族政权,骑射与游牧环境极为重要。当时的漷阴东有港沟河(笥沟),西有雍奴薮辽阔湖沼,是契丹民族南下华北后弋猎、骑射的理想地方。后晋天福元年(936),此地划入契丹。辽会同元年(938),契丹在燕京设立陪都称南京,将距南京数十里的雍奴薮改称为延芳淀。以“捺钵”活动需要及保障港沟河漕运,在此设置了漷阴县,其县治在漷阴镇(旧霍村镇)。金代沿之。到了元代,又因蒙古贵族统治者“捺钵”习俗影响与漕运之需,再将漷阴县升置漷州,领武清、香河二县。
捺钵,契丹语词,是行宫、行营的意思。自辽代以来,“捺钵”被引申为帝王的四季渔猎活动,即所谓的“春水秋山,冬夏捺钵”。《辽史•营卫志(中)》云:“辽国尽有大漠,浸包长城之境,因宜为治。秋冬违寒,春夏避暑,随水草就畋渔,岁以为常。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转徙随时,车马为家。辽帝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不在皇宫里,这种生活方式使其处理政务并无固定的场所,因而“四时捺钵”既是皇帝弋猎的行宫,也是治国理政的场所。而这种“捺钵”的地点,自辽中期以后便大体固定了下来。
漷阴距离辽朝陪都南京析津府仅几十里,域内又有巨大水泊----延芳淀。据今人推测,辽代的延芳淀范围,可能是北起张家湾、台湖,南至凤河北岸甚至包括天津武清北部地区,西起羊坊、马驹桥,东到大北关、牛堡屯、于家务、永乐店。这样一个广阔的水丰草美、植物茂盛的湿地,当然是捺钵地点的首选,是皇帝举行大型弋猎活动的理想场地。据《辽史》记载,自统和七年(989)至二十年(1002),辽圣宗和萧太后曾六次驻跸延芳淀,而且还修建了太后的行宫--神潜宫和辽帝的行宫--长春宫。
辽置漷阴县还与漕运有关系。当时辽为了加强陪都南京的经济实力,需从辽东调运粮物。辽圣宗时,由萧太后(燕燕)主持在漷阴境内开挖了运粮河,称萧太后河,与港沟河相接,经潞水等水系来转运从海上运来的辽东粮物。
金源时期,漷阴县改隶大兴府。金沿袭了捺钵习俗,金帝还以长春宫为行宫在漷阴游猎,但在季节性与时间规定上不如辽严格。同时金廷也十分重视发挥运河作用,整治漕河。金章宗时规定,包括漷阴在内的漕河经过的各县,县官都有维护运河、催检漕船纲运的职责,保证军事和粮物的运输需求。
与辽、金一样,蒙古帝后及王公贵族亦善骑射、喜弋猎,同样具有捺钵情结,但入主中国后,元朝的捺钵习俗则与金代相似,即“夏秋出塞,春冬在燕京也”。《元史》云:“春冬之交,天子或亲幸近郊,纵鹰隼搏击,以为游豫之度,谓之飞放”。由于永定河、潮白河洪水泛滥,延芳淀渐被淤塞,成了几处较大的水泊,被称为飞放泊或海子。当时漷阴域内有马家庄、栲栳垡、南新庄三大飞放泊及柳林海子,是帝王贵胄常来游幸猎鹅的场地。据《元史·本纪》记载,元世祖大体每春正月底或二月初赴柳林畋游,未几即返大都。元朝的皇帝几乎都来过漷州柳林驻跸、行猎,并在此建造行宫。还调军队在水泊边建呼鹰台,修筑运河大堤和疏浚河道。
元末,由于战乱、灾害、水系和环境的破坏,漷邑曾经的水丰草盛的情景不见了,地荒人稀,民贫赋薄。“明洪武四年(1371)徐达迁沙漠遗民至北平屯田,通州设八屯,漷州设九屯……”(见2003年版《通县志》),徙山后遗民一千一百多户来漷屯田。洪武十四年(1381)二月,漷州降称漷县,隶通州。“迨至明季,徭役繁重,兵燹频仍,于是阖室流亡,井邑荒寂,几不可支。(见《漷阴志略》)”明清以降,漷邑经常遭受水、旱、蝗、雹灾,洪水决堤,地震时疫等给当地民生造成极大伤害。而作为大运河沿岸之邑,还要承担维护河堤、迎送御驾,粮税徭役等重负。清初八旗圈地,肥田沃土多为旗人所占。顺治十六年(1659),漷县省入通州,由管河州判兼理之,到了道光年间仍管領四十八个村荘。此时的漷阴已是“废城蔀屋,絃诵无闻,除防守运河外,加以马草、官车、旗租诸役,日不遑給,小民之噢咻,不异曩时”(同上)。民国二年(1913)六月,裁撤漷县州判。
关于漷之治所,从旧志、史书及有关著述中的记载摘录如下:在辽太平年间(1021—1031)设置漷阴县时,将县治(即县政府)设在漷阴镇,即原来的霍村镇。元至元十三年(1276),在漷阴县域内的柳林镇设置漷州。元朝在柳林设立行宫时,州治南迁到了武清县的河西务,而约在元至正初年,州治又北迁到漷阴县的漷阴镇,州治、县治同在一处。明洪武十四年(1381),漷州降为县后,漷阴镇只存漷县县治。清顺治十六年(1659)漷县废,原县域成为通州直辖区后,其县治地方仍设置一个通州州判署,主管大运河治理事宜。在民国二年(1913),州判署撤销。
从辽太平中至民初的八百多年间,漷邑经历了置县、升州、降县、省入、裁撤。世事沧桑,风水轮转,霍村镇周而复始回到漷县镇。历经辽金元明清五朝,终成一部《漷阴志略》,为华夏史乘留下了一抹其兴衰的印痕。
二、志略及编纂者
二〇〇六年,国务院颁布《地方志工作条例》,给地方志书定义为“全面系统地记述本行政区域自然、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历史与现状的资料性文献。”《漷阴志略》(以下简称志略)是记录北京地区历史上一个行政区域----漷阴的自然、地理、人文、社会等情况的资料性著作,属于地方志书的一种,但与其他旧志又有所不同。首先,志略记述的项目不全,甚至缺少一些重要的内容(缘由另说);其次,明清以降,方志纂修多以官修为主,各志几乎都有从官吏到士绅多人参与,众手成志。而志略是在漷县裁撤后编纂的,主要参与者仅“一官一民”,尽力搜罗资料,纂出一部志略。所以尽管体例不备,但“此志为漷阴诸志仅存者,资料之珍贵自不待言”(罗保平:《北京的州志与县志》)。
著名学者王灿炽先生在《燕京古籍考》中介绍志略:“清管嗣许修,管庭芬纂。不分卷。存。抄本。道光十年(1830年)秋,管嗣许任通州管河州判,驻于漷县旧署。不久,其从弟管庭芬拟应京兆之试,北游通州,遂寓其署中。管嗣许颇重视收集和整理原漷县地方文献,并委托管庭芬搜集资料,编写志书。”
管嗣许,字厚坤,号蓼吟,浙江海宁人。他在《漷阴志略序》中讲明编纂此志书的因由:“(漷)邑故有志,历久弗传,未得考沿革之大略。适从弟芷湘擬应京兆之试,南来税驾署斋,暇日为余从畿輔通志及通州志中及漷阴旧乘者,悉纂而录之,并于京邸友人处检阅群书,有涉漷事,复为裒益,即排比为一卷。”管嗣许很关注自己任职的地方历史,察觉漷阴原来有方志但都遗佚了,以至于现在都说不清它的历史沿革。恰堂弟芷湘赴京住在他的判署,遂请兄弟帮忙,抽空搜集了一些关于漷阴的历史资料,并将其汇编成了一卷(志稿)。管嗣许作为当地的行政长官,积极倡导修志之事,选择编纂者,提供诸多方便,并为之撰写序言,称为主修不为过,因而使志略带有官修色彩。
管庭芬(1797—1880),管嗣许族弟,字培兰、子佩,号芷湘,晚年又号芷翁。浙江海宁(海昌)人。清代诸生,方志学家。清道光十年(1830)秋,因应“京兆之试”,住漷县管河州判衙署内,受其兄管嗣许之托,于道光十一年(1831)秋,纂成近万字的《漷阴志略》。
管庭芬在《书漷阴志略后》介绍了自己编修志略的经过:“暇日策蹇河堤,考神潛之故宫,询景命之废殿,惟故老指示其处,凭吊荒墟,徒增感慨耳。闻明万历间修有邑乘,遍为访求,欲详今昔之利病,而漷无收藏者。于是读畿輔通志诸书,稍得其涯略,凡引旧文,悉为甄录。复假秀水汪芝楣评事京邸藏书,潛心寻绎。并漷士徐茂才文奎、晋阳赵上舍德寅所述近事,皆笔而存之。虽挂漏殊多,姑依類编为一卷。” 分沿革、川源、堤防、村集、城池、衙署、铺递、寺观、桥梁、坊表、古迹、学校、塚墓、人物、风俗、物产,文咏、灾祥、逸事十九类。是时漷阴县已并入通州,故名曰《漷阴志略》。按管庭芬解释:“以官司选举之未备,碑版田赋之未详,不足以为完书,未宜付梓。”故志略没有刻版成书,所传者皆抄本。
作为编纂者,管庭芬记述事物颇为严谨,所引资料皆注明出处。其中既有辽史、元史、通志、州志等史籍类,又有长安客话、燕山丛录、查浦辑要等专著类。他注重调查研究,不辞辛苦,多地踏勘,对所用的史实做仔细考证,进行田野调查。如佑国甘泉寺遗址、长城遗址、永乐店坊表现状等。他在搜集资料时关注民生,了解民间疾苦,重视采访、记录当地社会现状,如在《逸事》中记载:“漷滨运河,地沙碱,收获极薄,间有膏沃之地,多系皇亲驸马庄田。正徳间又被权贵侵占数多,小民因地窄差烦,逃竄流亡,不复归业。”由于他认真、严肃的记述,使志略能够反映历史真实风貌,具备了存史、资治、教化之功能。
余阅志略,既为管庭芬所为点赞,又不禁叹其缺憾。当然,管庭芬已言“官司选举之未备,碑版田赋之未详,不足以为完书”,只是觉得当时可以做得更完美些,因为他的时间还是比较宽裕的。道光十年(1830)十月,管庭芬为何进京?管嗣许说他是“擬应京兆之试”,其实他并没有参加任何考试。据他的日记和友人往来信函,此次进京本是设法“援例”(政府照顾屡试不中的老考生一官半职)或“占籍”参加顺天府乡试(就是换个地方高考)的,但并没有得到机会,而且还错过了浙江的乡试。在漷期间,他分别于十一年(1831)四月初一至初六、八月廿一至廿四,两次短暂到京师活动,后于十一月廿八告别兄嫂,离开漷阴第三次进京,并于十二月初四离京南归,道光十二年(1832)正月回到海宁家中。在这期间,管庭芬没有备考的负担,因而有较充裕时间查阅史志资料、采访文人士绅,乡村田野调查,确实做了不少编纂事务,但有些可“顺手牵羊”而并未谋之。如他完全可以了解清楚漷阴几个历史时期的“四至”,将其记录在案。再如只提漷阴“坿郭四十八村庄仍为管领”,可都是哪些村庄呢?记载并不难吧?遗憾没有,更遑论“漷南四十七村庄,漷西六十三村庄,漷東五十五村庄,共一百六十五村庄”的村名了(州志里有名录,使吏人誊之即可)。另外,旗庄的存在是清代农村行政、政治、经济的特点,如能标示哪些曾是旗庄不更好吗?等等。
管庭芬是道光十年九月辞别老母弱妻幼子离家赴京,在漷已有一年多。“时因倚闾心切,刻日南辕,未遐更从事于斯……”他不能再继续耽搁,只能寄希望后人完成未竟之事。
综上所述,《漷阴志略》可谓州判管嗣许主修并作序,经管庭芬查寻典籍、遍访乡野、广罗史料,历时一年编纂完成的地方志书。尽管多有缺憾,瑕不掩瑜,仍不失为珍贵之地情资料著述。
三、方志与漷阴
中国历代有编修地方志的传统。方志发端先秦,兴于汉唐,两宋繁荣,元明寻常,以清代为鼎盛。据考证仅清代流传下来的地方志书就达五千多种。明清以降,志书官修成例,州府县均承担有修志的责任,且勉力完成。漷阴自辽置县后至元代,没有发现编修过地方志,从明初至清道光年间,据考曾有过八次修志,除志略外均已遗佚,只能在典籍、史料的记载中寻找一些佚文或蛛丝马迹。
明洪武《漷州图经志书》 卷数不详,已佚。见《文渊阁书目》卷十九暑字号第一厨书目“旧志”二册。据现存的缪荃孙抄《顺天府志》(即《永乐大典·顺天府》)推断,《漷州图经志书》约修于明洪武九年(1376),为刘崧纂修《北平八府图经志书·北平府图经志书》的一个组成部分。据现有史料推测,这部图经志书应是记述漷阴的第一部方志。
永乐《漷县志》 是明代编纂的第一部漷县志,编撰人及卷数无考。《文渊阁书目》往字号第一厨书目“新志”著录。明永乐十六年(1418)朝廷颁布《纂修志书凡例》,并诏令纂天下郡县志书。于是各地州县纷纷动手编修方志,并在此基础上修了《顺天府志》(已佚)。余推这部漷县志应为府志之一部。
成化《漷县志》 系明代董方纂修,卷数不详,已佚。清光绪《顺天府志·艺文志》有著录。董方(1416-1483),字仲矩,漷人。历任大理寺左寺副、左寺正、右寺丞、右少卿、刑部左侍郎、都察院右都御史、刑部尚书等官职。他为人正直,执法公正,纠正、平抑不少冤案。董方还热心修纂方志及家乘,曾“创修漷县志”,未就而殁,原稿逸失。以我之见,董方编纂志书不应算是官修,他虽然是朝廷大员,但非地方长官,也并未领命而为,只能算是“个人喜好”了。
明神宗(万历帝)在位四十七年,期间漷县有过四次修志,但具体时间都不详,而且都没能保存下来。管庭芬在《书漷阴志略后》云:“闻明万历间修有邑乘,遍为访求,欲详今昔之利病,而漷无收藏者。”可见在清道光年间就已找不到了。
万历漷县志(一) 明张祥修纂,卷数不详,已佚。清光绪《顺天府志·艺文志》有著录。张祥,字梦麟,号鲁郊,漷人,明万历四年举人,做过山西壶关知县、原武知县,有政誉。他曾修纂漷县志,但终因仕籍所累,未能付梓。
万历漷县志(二) 明徐玠等修纂,卷数不详,已佚。据清光绪《顺天府志·艺文志》载,徐玠系漷邑贡生,官至全椒知县。他和张祥二人都曾创修过漷县志,“因循岁月,又各以先后登仕籍,莫克就绪,每谓惜之。”
万历漷县志(三) 明魏之干等修纂,卷数无考,已佚。魏之干,山西武乡人,举人,万历二十年(1592)任漷县知县,后调良乡。明《内阁藏书目》著录云:“漷县志二册,全,万历癸巳邑令魏之干修。”清光绪《顺天府志·艺文志》亦著录。
万历漷县志(四) 明艾友芝等修纂,卷数不详,已佚。据清光绪《顺天府志·艺文志》记载,艾友芝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任漷县知县,曾延邑人聂启元、李铠等重修县志。现存的清光绪《通州志》收录了聂启元所撰的《漷县志序》,介绍了明代修漷县志的情况,以及艾友芝等修纂县志的详细经过,指明这部县志“体例严整,不滥不遗”,记事准确,真实可靠,使后人得以征信。艾志虽已佚,但在后来有些志书里还能找到一些佚文,供后人采用。
另外,在《畿辅通志》《(光绪)顺天府志》《(乾隆)通州志》《(光绪)通州志》等方志中都有关于漷阴的一些记载。
四、志略的“钞本”
由于《漷阴志略》完成后并没有刻版印制,因而流传的是一些抄本。余最初接触的是“小清仪阁写本”,后来有了点校、注释的设想,才尽力搜罗流传于民间的其他抄本。但因年迈不便,孤陋寡闻,也无力远途跋涉,所能找到的不多,现将搜寻到的抄本信息及线索绍介如下。
(一)《漷阴志略(小清仪阁写本)》(简称张写本)
2003年9月,北京市通州区(漷阴所在地)史志办公室影印了《漷阴志略》(小清仪阁写本)。其《重印<</span>漷阴志略>序》云:“漷阴县自辽太平年间建县,至清顺治十六年(1656)裁入通州的六百余年间,曾多次修志,但未能流传下来。道光十一年(1831)由通州驻漷州判管嗣许主持,管庭芬编修的《漷阴志略》成为记载原漷阴县情况仅存的志书。极显珍贵。该书未刊刻,只以缮写本流传,数量极少。现以‘小清仪阁写本’为底本重印,供社会各界参阅。”
此序未对小清仪阁写本来历及与志略稿本的关系做出说明,因而无法确定其可靠性,所幸还有渠道能了解到一些情况。《浙江图书馆稀见方志提要》(作者:张群)一文提到:“《漷阴志略》一卷,清管庭芬纂。清道光十一年(1831)管嗣许抄本,无界栏,半叶九行,十一行二十五字,小字双行同,开本高25厘米,宽14.4厘米……”“此本竹纸抄写,全一册,字体工整隽秀,原为海宁管氏家旧藏。1951年由海宁管大雄(管元耀之子)捐赠给浙江图书馆。”从以上文字可以推断,浙江图书馆收藏了漷阴主持修志的州判管嗣许抄本,他当时抄录了管庭芬的原稿。在没有管庭芬手稿(或其著作)的情况下,这个抄本就应该是比较权威的“版本”了。
那么“小清仪阁写本”何来的呢?该文提到“浙江图书馆又藏是志清宣统元年(1909)张氏小清仪阁抄本。卷末海昌张光弟跋曰:‘今向管君元耀假得原稿,原稿录制,以免失坠,已酉夏。’前录道光十一年(1831)管嗣许《漷阴志略序》,后有管庭芬《书漷阴志略后》。道光十一年(1831)管嗣许抄本同此,故张氏小清仪阁抄本即录此道光十一年管嗣许抄本。”
张光弟(1875-1916),字渭渔,海宁人,藏书家,好收金石书画,小清仪阁主人,《海宁州志稿》有传。管光耀,字慎之,号振志,海宁人,管庭芬之族曾孙,藏书家,好辑传记史乘。有子管大雄。由上述可以判断小清仪阁写本源自管嗣许抄本,但由于没有见过浙图藏本,通州区史志办影印本也没有附张光弟的跋,如何甄别这个影印本呢?经查张光弟所藏钞本有在每叶左下角书写(或加印)“小清仪阁写本”字样的做法,如《海宁经籍志备考》抄本即如此。通州影印本的每叶左下角均有竖写“小清仪阁写本”,且与正文笔迹相同,以此为据而判定了它的身份。此在本书中简称“张写本”。
张写本以行书抄写,字迹清晰,书写流利,较为工整,基本每叶十行,左下角标有页码及“小清仪阁写本”字样。抄本中存在少量的错字、丢字、漏字或句等毛病,但不知是否是抄者的缘故了。本次校注即以其为底本,以上所说问题均在书中指出。
(二)首都图书馆藏《漷阴志略》(简称首图本)
北京联合出版有限责任公司2017年出版《[道光]漷阴志略》影印本(通州方志集成之一)。该志略是与《乾隆通州志》合集出版的,在志略的出版说明中介绍了此影印本是“道光十一年(1831)抄本。四周双边,半叶十行,行二十字……今据首都图书馆藏本影印。”(与管嗣许抄本版式不同,加盖首图藏书章)
该抄本为楷体,字迹工整,笔画清晰。从书法角度看属于清代馆阁体,可称为善本。但该志略中并未交待抄录的时间、稿本及抄录者的情况。与小清仪阁写本互校发现,有的错讹处一样,有的此错彼对,或此对彼错,很难判定是否是同一底本,谁先谁后。此在本书中简称“首图本”。
(三)马春怀抄《漷阴志略》(简称马抄本)
校注志略之初,在网络上搜寻资料时,查到一份PDF文件形式的《漷阴志略》。该文本是用繁体字排版,竖排无标点符号,版框内文字分左右对开两版,中间以书名和页码相隔。该文本最后有一篇署“一九八八年马春怀传钞”的[漷阴志略后记]。“后记”云:“漷阴志略是一部稀见地方志,因管庭芬編纂完稿时未付枣梨,即已南旋,原稿存吏人之手。日后未刻板流传,仅有传抄本,因极为鲜见……地方志是研究历史、地理、文化、教育、名胜古迹、历代民俗的珍贵资料,对学术界有重要参考价值……对研究辽、金、元三代史更是必备之要籍。因此书极为稀少,特此抄写,为祖国文化遗产尽一点微簿之力。特借漷阴志略予以抄写,流传于后世,娱全晚年。以此书虽经校过,难免还有遗漏或错误之处,尚望各界方家指正。”(原文如此)
经查,马春怀先生为北京中国书店的老员工,已经去世。2018年4月,在北京的一次拍卖会上,拍品有马春怀藏的数十种古籍,有木刻本、油印本、石印本等,但书目中没有漷阴志略。余虽经努力搜索,但除了这份排版录入的志略外,没有找到马春怀的手抄本线索,也不知他借的是哪部抄本。有意思的是,在登录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网站时,所能查阅的《漷阴志略》,竟然是如前所述的马春怀抄本的竖排版录入的版本!此在本书中简称“马抄本”。
(四)康颖抄《河北漷阴志略》(简称河北本)
北京市数字方志馆古籍库可以查阅到此抄本。正文前注明“以原稿本传抄河北漷阴志略”“家藏稀见方志”。目录前有管嗣许的序,正文署“海昌管庭芬芷湘氏纂”。抄录的字迹清晰,行书书法流畅,但仍有错讹之处,且未加以校对,甚至有个别词句、段落漏抄。该文本也有一篇[漷阴志略后记],其内容与马抄本几乎一样,并提到“因此书极为稀少,余虽年逾花甲,尚有一点余热,想为祖国文化遗产尽一点微簿之力。现以某高等学府图书馆所藏抄本漷阴志略一部为底本,予以抄写,流传于后世,娱余晚年。”
最后署“乙丑年冬月写于北京市大葆台西汉墓博物馆
乙丑年为1985年,未查到癡叟康颖是何许人也。该文本“后记”同样是没有说明底本的是何种抄本。经与张写本、首图本核校,有些错讹处是一样的,有些则是其独有的。特别是《逸事》部分,与张、首二本相比,河北本缺六段文字之多(但又与马抄本所缺一致)。河北本与马抄本相核校,马抄本比较明显的错处河北本基本没有,但有些一时不易看出的错讹几乎一样。起码可以说明两本是有渊源的。
(五)关于志略抄本的其他线索
陈光贻著《稀见地方志提要》卷一(京津沪):漷阴志略一卷,道光十一年修。稿本(北京图书馆藏,上海图书馆藏小清仪阁抄本)。
《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上海图书馆、天津图书馆、南京图书馆、浙江图书馆等藏《漷阴志略》抄本。
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登录网站查阅《漷阴志略》(即繁体字竖排版的“马抄本”)。
拍卖品信息:2017年8月19日,青岛之夏艺术品拍卖会,拍卖古籍善本《漷阴县志》(实为志略),尺寸28×17cm。拍品上有钤印“云阁一字叔张”,原装一册,纸本、散叶,清末民国间稿本。随此信息附拍品照片二帧,从图中书写的字体看,与张写本、首图本均不同,亦不知拍卖结果。
五、点校与注解
予才疏学浅,全无校注古文之经验,方一上手即察觉看似容易实则难。随着资料的增加,多阅读、摸索,借鉴前人成果,慢慢开始手顺,并理出些头绪,自我制定了校注规则。
首先确定以小清仪阁写本(即张写本)为校注底本,原本繁字体全文照录,张写本的分类(十九类)及段落保持原状不动,底本中有些应分段落而未分之处,亦保持原状,只加“字空”以示。书中每页文字按照原影印件录排(极个别的归并),不论页尾词句是否完整。每页均附底本影印图作对照。总之,尽量接近原状,既方便读者分析研究之用,又防止校注中出现错漏。
(一)标 点
底本(张写本)全书无句读。此次点校采用现代标点符号,但因志略有些地方引用史志、著述的内容时并非是原文,或多或少有些摘编、缩减,故对各类书名均未使用《 》(书名号),所有引文、话语亦未加“ ”(引号),有些文章名称、词组使用了『 』号。为避免歧义,有些字词下方使用了__(下划线),如山品(嵓)、曰能(罷)、分心(忿)等。
(二)核 校
此项极为重要,但因无稿本,唯以现有资料为准进行核校。全书文字与首图本文字进行互校,凡涉及史书、旧志、著述之处,均以原著为准,多种资料进行核对、校正。有些资料书籍发挥了重要作用,如《二十五史河渠志》《长安客话》《日下旧闻考》等。今人如王灿炽、尹钧科等人的著作,亦极有参考价值。而对有歧义之处,则更是多方考证。如地名词“看丹口”,首图本与张写本均错为“丹山口”,虽据《明史•河渠志》改之,可仍反复核对旧志及《永乐大典·顺天府》等资料,力求准确。
(三)注 解
全书注解使用简体字。对第一次出现的人名、地名、年号及年份加以解释,并注明公元纪元年份。所有注解都以工具书、史书、专著为准,涉及行政区划的以《中国历代政区沿革》记述为准。对文中的一些古汉语词语作简要解释,必要时说明本义,重点是针对本文释义,其他阐释不多涉及。对于一些把握不准的,歧义较大的,一般不做注解,或有也多义并存。
(四)校注劄记
本书除了【注解】外,还在有些页后附有【校注劄记】。劄记内容或是校注过程中对一些问题的思考,或是对各个抄本之间异同的考证,或是与本页内容有关的一些资料,等等。余以为这些对阅读者了解志略、漷阴、某些人物、事件等有所帮助,亦是注解、点校的必要补充。
必需说明的是,限于本人水平,这些点校、注解及校注劄记的内容会有不确之处,甚至存在谬误。然文责自负,愿抛砖引玉,虚心听取读者意见,并望方家指正。
是为前言。
乙亥年(2019)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