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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地讲，看过《最爱》的公映版本后多少有些失望。不是因为影片不好，而是就导演顾长卫的水平和初衷来看，可以做得更好。

    这是一部艾滋病题材的作品，要做好这类题材电影着实不易，因为创作者可能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干扰。而《最爱》恐怕也是顾长卫作为导演以来拍的最纠结的一部戏，数次更名，多次拖延档期。根据影片原本涵盖的内容粗剪出的版本是150分钟，因为考虑到排片等因素，片长压缩到100分钟。而由于片方想重点突出商业性，影片的内容也由原来的刻画众生相，改成了爱情主线。无比沉重的社会主题在压缩更改之后也只能隔靴搔痒，很多精彩之处刚刚点到便戛然而止。

    刨去对顾长卫的期待和对影片初衷的了解，单纯看片中的爱情部分，还是有其独特的意义。主人公赵得意和商琴琴有着顾长卫影片人物一以贯之的执拗，以及与压抑大环境对抗的决心。为了寻求活着的感觉，他们坚持要活出个意思来。在《最爱》里，爱已经不单纯是爱情本身，实际已上升为一种尊严的象征，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最基本的权利。赵得意与商琴琴的爱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生存的需要，对于病入膏肓即将死去的人来说，爱让他们意识到生的美好，让他们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也成为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当商琴琴死后，影片又倒回到她和赵得意在村头向村民们炫耀结婚证的情景，赵得意换上了白衬衫，商琴琴红袄在身，两人含着糖果，大声宣读结婚誓言，笑中带泪。回述的手法令观众对比今夕的物是人非，更能深深体会那种彻骨的悲凉和痛彻心扉。

    虽然在特殊环境中，这样的爱情有着别样的意义，但是与顾长卫的前两部作品《孔雀》和《立春》相比，《最爱》在人物性格与命运所形成的内在阻抗性和纠结度上没有那么强烈，应该算不上顾长卫最具个人风格的作品。片中，商琴琴与赵得意的感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当商琴琴被老公发现与赵得意“偷情”，遭到殴打并被强行拉回家时，赵得意竟然没有追上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让观众怀疑二人感情的纯粹度；而对唯利是图、不顾他人死活的赵齐全等人结局的交代也显得太过仓促、力道不够；影片结尾，赵齐全要与大人物联合开发房地产造墓园，让村里人“不能生在苏杭，却能葬在天堂”，这些段落隐含着巨大的讽刺，却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深入挖掘。很明显，这些戛然而止或者经不起推敲的部分都是影片压缩之后的后遗症。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片中演员的集体表现惊人，令人刮目相看。不仅主角有突破性的表演，每个配角都拿捏得准确到位，足见顾长卫的调度功力。多年摆脱不掉偶像包袱的郭富城凭借赵得意一角得以成功转型。他把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演活了，从外形到口音，每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与商琴琴约会时的扭捏和渴望、发病时的痛苦与张狂、爱人死去的悲凉和无助，每个状态都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众多明星中，章子怡俏丽的面孔让她在土得掉渣的环境中显得有些跳脱，但可以看得出她的表演也是卖力的，只是有些地方稍显用力过猛。另外，几大配角的表现异常出彩，濮存昕的六亲不认、陶泽如苦闷纠结、蒋雯丽的计较和实诚、王宝强的无助和傻气，足够以假乱真，让人忘记了演员本身，融入到影片当中。

    艺术片导演如同走钢索的人，如何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取得平衡既是一门艺术，也要有很高的技巧要求。顾长卫的《最爱》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成功的，它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了影片。但也因此做出了妥协。如果从艺术的角度出发，仍然希望顾长卫能够将《最爱》还原出一个150分钟的真实版本，给观众一个完整的真相。

    文/夏言

    原文载于《综艺报》2011年5月25日 http://www.zongyiweekly.com/content121553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