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飞时，你在哪里？

黎光寿/文

    春天再次来到，南去的燕子即将飞回北方，但我的朋友——燕子飞时，你在哪里呢？

    和燕子飞时的缘分，是从2002年开始。当时，我将我已经写了一年的旧文《十岁女童被打成植物人》贴上了当时还比较火爆的“榕树下”网站，希望借助该网站的力量，引起更多善良人士的关注，帮助一个已经被村支书打成植物人的十岁小姑娘欧阳长梅。

    那篇文章获得了“榕树下”网站的编辑推荐，直接阅读的读者有5000多人，其中之一就有燕子飞时。当时她在“榕树下”网站的ID是“草长燕子飞”，她在我的文章后留言表示，希望将我的文章转到人员比较多的关天茶舍，让更多人能够看到，我同意了。

    当时我还没有听说过关天茶舍，也不知道有天涯社区，随着燕子飞时将我的文章转帖过去，我开始接触天涯，坠入这个无边无际的大网里。但是我没有时间天天在网上泡，只是将自己每天写的文章贴到天涯，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在《使岁女童被打成植物人》上跟帖，看看有没有人表示愿意捐款帮助该文中苦命的孩子欧阳长梅。

    我没有对人们捐款帮助欧阳长梅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从我的直觉来看，关于我们所处悲惨世界的人们太多了，当时已经显现出了一定的麻木状态，而植物人的治疗需要花费极其巨额的资金，我当时所看到的报道，都已经几十万上百万，对一个贵州农村拥有半亩田的家庭来说，这个天文数字般的费用不可以承受，而对社会公众来说，经济的困难并不是获得帮助的唯一理由。

    但燕子飞时每天对帖子保持了足够的关注，她每天上网跟帖，和网友们讨论，还将欧阳长梅的病情拿去和她的导师讨论，得出了非常悲观的结果。但是她没有气馁，在连续半年的时间里坚持每天跟帖，和网友讨论。我曾深受感动的事情是，她多次给我表达，晚上睡觉时总想着被打成植物人的小姑娘欧阳长梅，时不时地起来看一看。

    后来我的文章被海南岛的一份杂志《东方养生》刊载了，刊载前由燕子飞时和杂志方协商，我的文章发表后的稿费寄给欧阳长梅治病，杂志社再以单位的名义寄出1000元给欧阳长梅。后来我的文章稿费600元被寄到了欧阳长梅的手中，可杂志社的1000元据称已经寄出了，但至今九年了，欧阳长梅的爸爸仍然给我表示没有收到这笔款。

    尽管如此，这篇文章在该杂志发表以后，引起了江苏常熟民间医师施兆祥的注意，施医师在2002年底来到欧阳长梅的家乡贵州锦屏县，自带药品和治疗器械为欧阳长梅治病。施兆祥的努力在一年后见到了成效，欧阳长梅从植物人的状态中醒来，2005年春节，我还到过欧阳长梅家，看到了醒过来的小姑娘。

    欧阳长梅的康复令燕子飞时非常高兴，她给欧阳长梅写了信，勉励小姑娘在康复后珍惜时间，好好学习，争取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她还委托我向施医师表示敬意，让我代她向施医师问好。因为欧阳长梅，我和燕子飞时的友谊已经进入到无话不谈的很默契状态。

    后来通过网络，我逐渐知道了燕子飞时的一些故事，就比如家庭里父母给的压力特别大，让她不敢和父母联系，每一次联系差不多都是吵架，后来就干脆不给父母打电话了。但我从她对我的讲述来看，她对父母和家庭也充满了无限的眷恋和不舍，只是父母给她提出的一些要求让她稚嫩的双肩无法承担。我对她的处境深表关切，自从知道她的这些不愿意跟人讲的故事以后，每一次在网上看见她，都在安慰她，希望她能够每天高高兴兴，家庭的事情留待时间来解决。

    我在父亲去世五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想到哥哥姐姐都有家了，我自己是孤身一人，过年回家无论他们对我多好，我都呆不到三天，如果超过了三天就会感觉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我越想越觉得委屈。后来在网上找到了燕子飞时，像她对我倾诉自己的遭遇一样向她倾诉了自己心中的委屈，她一直很耐心地对我说着宽心的话，让我恢复了正常。后来我再向别人讲述这一段心路历程的时候，我的表现就像是一杯平静的水，再也没有激动过。

    燕子飞时是一个红楼梦的爱好者，她曾经在2003年的一次网络交流中表示，如果回国后有机会，将当面给我唱电视剧《红楼梦》里的歌曲。后来我一直在给她说，我想听红楼曲了，希望她能够尽快回来，出现在我的身边，让我能够进入那部爱情的经典。

    不过燕子飞时一直在太平洋的另外一边，在美国的航天城休斯敦做她的博士以及博士后的学习。我希望她能够回国来，因为她回来后我就可以有一个说心里话的地方，她也曾经在2003年表示2005年回来，后来2005年推到了2006年，再到后来推到了2008年。可2008年，她又变卦了，直到2010年下半年，她才给我说准备在2010年底回到中国来，下飞机的地点是广州。

    我担心燕子变卦，每半个月都会问她一次回国计划是否有改变，她一直给我说没有改变。到2010年年底的时候，她告诉我谈了一场恋爱，一个大街上的美丽男子找她要电话，她居然鬼使神差地给对方号码了。我向她抱怨说，我认识了她九年时间，还没有获得过她的电话号码，每次打电话都是她打给我，尤其不公平。她说中国的国际电话太贵了，给我也没有意义，于是我们不再谈论电话的问题。

    我曾经问燕子飞时，她下飞机以后希望去哪里，我可以到广州去接她，并能陪伴她做一次长途的旅游，她拒绝了，表示将要到一个没有认识的人的地方去，很有可能从广州下了飞机之后直接到成都，因为成都是一个悠闲和自由的城市，她希望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安静安静，再考虑一下未来。

    但从2011年开始以来的一个多月，我发现燕子飞时的MSN一直显示为不在线的灰色状态，我不知道她究竟回来了没有，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我越想到燕子飞时，开始是简单的牵挂，现在则变成了担心，担心她中途出现了什么意外，现在也联系不上她。

    我希望燕子飞时无论是已经回来，还是仍然在遥远的美国，无论是她找到了真爱，还是依然孑然一身，我都希望能够看到她安全的消息，我都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有珍惜这个朋友和珍惜这份友情的机会，我实在是害怕在她的归途中出现什么意外的事，希望她仅仅是为了休息和生我的气或者开开玩笑。

    在找不到燕子飞时而心里又一天比一天更堵得慌的时候，我写了这篇文章，贴到这里，如果燕子飞时能够看到，能够跟我联系，让我能够安心下来。我更希望燕子飞时能够在春光明媚的春天来到身边，我希望听听她唱的红楼曲，还希望有机会为她做伴奏，让经典的故事变得更加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