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平衡,男女人口出生顺其自然,这既是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也是人类赖以维系正常繁衍、生存的基本前提。遗憾的是,在我国,这一平衡规则,正在逐渐被人们刻意为之的行为所打破——近日媒体报道,目前,中国已经进入男多女少时代;预计10年后,将有超过千万的适婚男性陷入无老婆娶妻的尴尬中。据介绍,目前,除西藏外,全国各省份的出生人口性别比均不正常。鉴于此,国家人口计生委、公安部等6部门从8月起,在京启动集中整治“两非”(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行为)专项行动,计划用8个月的时间,集中查处一批典型案件,依法处理涉案单位及有关责任人;还将完善B超使用、终止妊
娠药物销售等相关管理制度。
说到重男轻女,很容易让人想到积淀于人们头脑深处的传统意识以及当今农村确实存在着的男子作为家庭主要劳动力、由此增加收入的现实,而女子长大出嫁走人,家庭“获益”小,也是个不争的事实。的确,对于绝大多数尚在为温饱而挣扎的农村家庭来说,养儿持家、养儿防老,是个不需要论证的简单道理。在此,传统观念与客观现实互为印证,互为强化,使重男轻女的观念、行为得以传承。而问题的复杂性在于,上述观念、行为在当今时代,究竟有多大的群体真实性?固守如此观念、行为,只要男娃不要女娃,难道真的是天经地义吗?一项欠发达地区人口问题的调查报告显示,近年来,在经济贡献方面,生男并不比生女强;而在我国沿海等富裕起来的地区,发达的经济条件和日益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并未有效遏制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的状况。
或许,我们可以容忍传统观念与行为的惯性存在;对于传统文化积习,我们需要足够的耐心。但是,我们却不应允许违法犯罪行为。据报道,现今,全国不少地方胎儿非法性别鉴定活动猖獗。在江西、湖北、安徽交界地区,此类活动已由隐蔽变为半公开,由“坐等”变为“上门服务”,由本地小范围活动,变为有组织的跨区域大范围作业,从非法鉴定胎儿性别到人工终止妊娠,提供“一条龙”服务。作案人员只需携带一部巴掌大小的便携式B超机,开一辆小型轿车即可招揽生意。他们白天沿街“揽客”,晚上在出租屋检查,孕妇闻讯纷纷前去鉴别。
可以说,正是妊娠鉴定技术及其管理失控,使重男轻女、男女人口失衡问题日趋严重。
实际上,不惟我国,一些发达国家、尤其是一些亚洲发达国家,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韩国、日本等国普遍出现生育率下降、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问题。恰恰是在当时,B超设备开始普及。与我国不同的是,上述国家对此采取了异常严厉的措施。韩国立法规定,对于利用B超鉴定胎儿性别和选择性别引产的医务人员,罚款3000万韩元(相当于20万元人民币),且吊销医师执照,终身不得行医,还要追究刑事责任。
反观我国,对此所采取的行动却失之简单、粗陋。按照《人口与计划生育法》、《母婴保健法》等相关法律规定,从事上述非法行为,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员可按照非法行医罪追究刑事责任,但是,现实生活中,却少有人由此获罪;对于医务人员涉足“两非”,至多不过予以行政处罚,罚款额度非常有限。
对于男女性别比失衡的危害,人们多从显见层面、物质层面进行剖析、预测,如违背自然进化规律的重男轻女行为,致使社会上的光棍增多,造成“老夫少妻”增多、“城里哥找乡下妹”增多;这个并不美妙的击鼓传花游戏,最后会落到农村贫困人口头上,又会致使贫穷又无子嗣的男性剧增,由此会使买卖婚姻、拐卖妇女、卖淫嫖娼等违法犯罪行为增多等等。在笔者看来,前述行为带来的后果,还有潜在的危害,即可造成人们精神层面与社会生态层面上的危害及消极影响。一如法国作家莫罗阿所言:“我相信一个社会若是缺少了女人的影响,定会堕入抽象,堕入组织的疯狂,随后是需要专制的现象……这种例子不胜枚举。纯粹男性的文明,如希腊文明,终于在政治、玄学等方面崩溃了”。这其实可以为我们解读未来提供一把钥匙:男女人口比例失衡,会在更深的维度影响社会心理、社会心态,进而影响社会行为,影响社会的进步与文明以及社会未来的长远发展。阴盛阳衰固然值得警觉,阳盛阴衰,尤其是人为制造的阳盛阴衰,同样会带来诸多难于预料的大问题。
我们期待有关方面的“专项行动”能够取得预期的成效。同时,我们也期待这项行动能够常态化、法制化。不能软软绵绵,走既往的老路——集中整治,专项治理,有时候就是一阵风及敷衍塞责的代名词。只要这阵风过去,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整治对象有了经验、有了抗体,违法行为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故,专项治理不应规定时限,违法犯罪行为随时都应被严厉查处。
乱世用重典。试问,当下,我们何以不能如韩国那样,对于上述违法行为加大处罚、打击力度?处罚他个倾家荡产、打击得令其不敢再度伸手,这难道不应该吗?难道是件很难的事情吗?对于严重的刑事犯罪行为,坚决移送司法机关,不讲情面,不留口子,难道还需要多方顾忌吗?事事用“罚酒三杯”作惩罚,处处搞“下不为例”,又置法律的尊严、社会的未来于何处?
一个国家的行政机器固然有大小部件之分,行政作为亦固然有轻重缓急之别。但是,需要谨记的是,看似小零件的小问题,很有可能引发不可收拾的大问题。事关国家长治久安、长远发展,事关子孙后代自然沿续、健康繁衍的小部件之大问题,即重男轻女、男女性别比失衡问题,亦当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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