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在五一期间进行一次徒步活动。人物是红豆社区原创文学版的三头猪,我、伊达和cat宝贝。
这本来是个单纯的徒步活动,所谓的“脚步丈量时光”,不过是觉得在城市里行走,实在是比较单调沉闷,所以决定以南宁市内还没被淹没、消磨掉的古迹作为制定行走路线的依据,算是为光秃的行走路线添上一些枝叶,使之丰满,使之略有滋味。
古迹的资料都是从网上搜寻的,大都陌生得很,但这反而让人有一丝别样的兴趣。如果是万众瞩目、群情追捧的,也许兴趣反而会淡了些。那些热门的地方,充满了主动性,观瞻之间,是它审视群众,而不是彼此的平等对视。而这些冷僻的古迹,可以互相保持着独立的姿态,没有谄媚、没有迎合,只有沉默的探访和对视。
出发地点设在了区政府对面的维新街,搜寻来的资料说,这里保留着一些明清时期的房子、石墩、石柱,还有清末广西都督陆荣廷命人挖掘的“第一泉”。
早上八九点钟的阳光还比较温柔,它们穿过了楼宇间,斑驳地洒在几栋破败的房子上面。街巷并不深,几步就到头了,但所谓的井深三十丈的“第一泉”却找不到,据说已经被掩埋在某现代建筑下面了。历史就是这么无情、这么义无反顾。
老旧的房子倒还在,也确实有一些石墩、石柱,但这些东西普通寻常,在一些乡下、山区的民居群里可能到处可见。现在它们掩映在都市里,质朴无华,低调落寞,象是在等着历史的车轮从身上碾过。
之后的路线是穿过新民路,直达七星路上的林氏旧居。
林氏旧居在很多年前曾经注意过。那时和朋友到南宁转悠,在七星路上看到了这座房子。房子已经破落不堪,但仍透露着昔年的奢华,即便放在今日,仍然与众不同。当时不知道它的背景,只在马路对面给它拍了几张照片。往后寄身在南宁,也曾偶有会面,但在今天,才算是思旧重来。
远远地就看见了它,但它现在一身光鲜的模样却几乎让我认不出来。拿出资料对了门牌号,才确认这就是我曾经看到过的那座破败的豪宅。林氏旧居早在几年前就被确认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但一直都褴褛着面对过往群众。今天焕然一新,应该是拜“城乡清洁工程”所赐罢。
门紧锁着。拍了几张照片后我们沿康乐路、保爱路,到南国街探访下一个目标。
康乐路上比较有特点的建筑是天主教堂。天主教等级比较森严,教堂也修得很气派,非中山路上那一座古旧的基督教堂可比。
走到保爱路的时候,特别看了传说中的陆荣廷宗祠旧址。这个旧址在现在的广西医疗器械厂里边,宗祠已经荡然无存,宗祠内的物品也被相关部门收藏保管了,但一些摆在现在的店面门前以承花盆的石柱,据说就是当年的宗祠的遗物。
我们下一个主要的目的地是黄旭初故居。黄旭初是广西第一任省主席,我在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反映儿童英雄的忘记什么名的小说里曾经看见这个名字,也就是早在我的同龄人还不知道广西曾经是省制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名字了。因为这个,对黄旭初这个名字印象相当深刻。
从网友加利利发布的资料来看,黄旭初故居在南国街45号。我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它和加利利发布的照片一模一样。所谓古迹——所谓不热门的古迹,大都破败没落,这个也不例外。
这是两层的小楼,二楼阳台有铁艺雕花栏杆,在当时应该是比较精致的。但要是作为一个民国时期的省主席的房子,还是太寒酸了。早在看加利利发布的资料时我就有点狐疑,现在这种狐疑并没有散去。要不就是她搞错了,要不就是黄旭初实在非常清廉。
这个疑问在之后的十来分钟里得到了解答。
我们从南国街出来,直穿中山路而出,打算过一桥往江南而去。走到邕江宾馆旁时,伊达和cat宝贝对路边的私房菜馆产生了兴趣。这个私房菜馆时常路过,我除了偶尔一瞥,再没给它额外关注。但今天依顺他们俩的兴趣,看清楚了它的名字:“旭园”。再往旁边一看,墙上赫然勒这着几个字:“黄旭初故居”!再旁边还有一块石刻,刀笔严整,入石三分,确确实实是在说这里就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黄旭初故居。
这是一个由前院、中庭、偏厅和一座三层楼房组成的建筑群,相当阔绰豪华。这才贴合旧社会高官的气派和地位。
依此来看,这才应该是正宗的黄旭初故居。南国街那座小楼,要不是讹传,要不就是故居的故居了。
现在这座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成为了私家菜馆,静卧在大路旁边,大厅和包房里挂满了与黄旭初有关的旧照片。我们临走时看了一下,有龙虾鲍鱼,也有家常小菜,价钱还可以。
过了邕江大桥,沿江南大道走,再穿到五一路。一路走了两个钟头左右,就到新屋村了。
把新屋村安排为路线之一,是因为镇海庙和周氏旧屋。
镇海庙据说是明朝建筑,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我们进了村子,遵循路在嘴上的原则,问了几个村民。但除了第一个村民给了战略式的指点,其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最后只好问村委会在哪——因为我记得地图上标记的镇海庙和村委会距离不远,才有人给了明确的路线。
在寻镇海庙的路上,首先找到了周瑞麟、周记功旧屋。周瑞麟是清朝道光年间的进士,旧屋在新屋村27号,大门上悬着大大的牌匾,耀示着曾经的辉煌。周积功是清朝的举人,他的旧屋在新屋村22号,就在周瑞麟旧屋附近。举人比进士级别低,这也显示在旧屋的规模上。周瑞麟旧屋显然要比周积功旧屋大得多。周积功旧屋大门上原本也应有牌匾,但现已无存,只能通过门牌号来确认。
两家旧屋都门户紧锁,据说已无人居住,但族人还经常来打理。
通过以村委会为地标,我们找到了镇海庙。每月初一十五是善男信女们上香祈福的日子,我们暴走的这一天是农历16,到得镇海庙时正有人把大批的碗碟搬上车,估计前一天这里正大兴法事广排筵席。
但前一天热闹归前一天的事。我们到来时镇海庙大门紧闭,不得而入。都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一路的神仙。
镇海庙就在村委会旁边,两者并排而座,想想佛事和政务同兴的情景,实在贴合和谐社会的潮流得很。
看完镇海庙,下一站是白沙村的苏氏旧屋和曾氏旧屋。
苏氏旧屋位于白沙村一组228号,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资料上显示,苏家出了不少人才,道光14年苏元初中了举人,广西公路局第一位局长苏诚也是出自苏家。按理说这样的家族在当地应该妇孺皆知的,但路在嘴上的原则在这里根本行不通。“白沙村一组228号”这样的地址几乎没人知道,我们所看到听到的门牌号码,都是以几里几号为标准的。而以“老屋”、“苏氏旧屋”这样的称谓为询路名词,基本上都摇头说不知道,而一个老妇人,则把我们指向了一座已经坍塌了一半的不知什么来由的老房子。
盲人摸象般地在白沙村一带转了半天,一无所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坐在村口的几个人,解释了半天,其中一位大姐恍然大悟般地说:“噢!你们是说苏屋啊!哎,就在前面那里,走到小菜市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但是你们不要说什么一组228号,也不要说苏式民居,我们这里,就知道苏屋。你一说苏屋,大家就知道了。”
就这样,苏式旧居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
躲过了猛犬的示威,我们由后而前,从外部审视了这座结合清朝建筑和民国建筑为一体的民居。房子分三个部分,前面两座建筑是清朝建筑,后面的两层楼房是民国时期所建。因为苏元初的中举,大门上边挂着“文魁”字样的牌匾。
和前面所看过的周氏旧屋一样,苏屋也紧闭着门户。从后边那座气势雄伟但已难掩败落荒凉的二层建筑来看,可能旧屋中也没人居住了。这些历经辉煌的建筑,就如历史钉在时光之路上的标签,虽然已经领略不到曾经的热闹和奢华,只能在物换星移的今天,标示着某些印记,容人揣摩时间是怎么对这一切进行洗礼。
要寻访苏屋,假使没有向导,而想凭大门上挂着的“白沙村一组228号”的门牌来觅路,那恐怕会向这天的我们一样费劲周折。根据所询村民的反馈,白沙村应该已经进行了新的门牌号码编制,“苏屋”隔壁的大门上所挂着的“木屋巷一里23号”的门牌号应该是比较易询的参照地址门牌号。
从“苏屋”出来,时间是中午一时许,太阳最火辣的时候,我们开始进入了徒步活动最艰苦的时段。
下一步要找的“曾氏旧居”。搜到的资料告诉我们,曾氏是曾经的大户,其旧居位于白沙村一里14—16号,是清朝建筑,房子三幢,每幢三进,是阔绰大气的古建筑。和苏屋一样,曾氏旧居也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寻访“苏屋”是一个复杂而纠缠的过程。而“曾氏民居”的寻访同样让我们充满困惑。那位告诉我们“苏氏旧屋”在村里俗称“苏屋”的大姐告诉我们,“曾氏旧居”俗称为“曾屋堂”,按这个名称寻访问路,方达善途。
从木屋巷转出来,顶着烈日走了十几分钟,到了那位大姐所示的大致位置。但是问路一事还是遭受到了挫折。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外来租户,对“曾屋堂”基本上也是一问三不知。我们自作主张的另觅蹊径,希望能从前面那位大姐所说的“就在白沙大桥底下”的方位上找到“曾屋堂”。计划落空。
白得晃眼的阳光折磨着我们的意志,稍一考量,我们作出了决定:不走回头路寻访曾屋堂,直接过白沙桥,往下一个目标,雷沛鸿故居和雷经天故居。
白沙桥跨度也许就一公里左右,但这一公里,几乎比我们前面所走的以十公里计的路程更要艰难。我猜这是这一年以来最火辣热烈的一天,不幸的是它就正好出现在我们暴走的这一天。
长长白沙桥,一路无遮蔽。我们一行三人,两男一女。我和伊达倒无所谓,一个男人连天气条件都无法支撑那是在太怂了。难得的是娇小的cat宝贝竟然也坚持着走完这一段路,而且没有中暑,真是奇迹。
雷经天、雷沛鸿故居位于河堤路雷屋村16、17号,同属清朝建筑,同时在2001年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从门牌号上看,两屋应该是挨再在一起的,这使我们的路线少了一些曲折回转。不知雷经天、雷沛鸿是否是亲戚,搜寻到的资料没有透露这方面的信息,实在不得而知。
寻访雷氏故居的过程还算顺利。在村口问了一个老大爷,没障碍的,他很知道。雷经天、雷沛鸿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我想,在这里不知道他们的故居的恐怕很少。方位是问明白了,但村巷曲折,迂回转折了一通,才找到了目标。
雷经天故居同时是中共广西省委秘书处旧址。也许因为这个的缘故,雷经天故居的保护显得比隔壁的雷沛鸿故居要好一些。滴水檐甚至还留存着雕花彩绘,显示着它也曾经非同寻常百姓家。
雷经天故居闭着门。我们从门缝往里窥探,门廊里一位竟坐着一位老人,对我们的举动无动于衷,丝毫不惊讶或责怪我们的冒昧。院落里洒满了阳光,把里屋一名坐着自我嬉戏的孩童映照得清晰真实。
老屋子,新梦想。新梦想,新世界。因为这样的轮转,使得这些老屋子的价值得以附在历史车轮上,无使湮灭。
雷沛鸿故居则敞开着门,里边有不少人。我们这些冒昧的探访者探头探脑瞄了几眼,悄悄退回,以免扰了他们的平静。
看完雷氏故居,我们原地修整了一会。下面的路程是一段枯燥的行走路线,从江北大道直上柳沙路,再取道青环路,往藤村北府庙。没有修整点,一路没有什么荫蔽。太阳正热烈着。这应该是整个路线中行走时间最长、最艰苦的路段了。
Cat宝贝在得到一碗米粉的鼓励后,坚定了和我们一起走完全部路线的信心。她实在是表里不一的女孩:外貌娇小柔媚,内心坚定强壮。
除了太阳一直火热猛烈之外,一路僻静冷清,连笑话都无力起来。但路旁不时涌现积极施工的工地。过不多时,这里又会是一片钢筋混凝土森林。不知到那时,我们还会不会记起这一天路过时所见的青山黄泥,记得这一路的疲惫和期望。
北府庙还算好找,虽然一路上我们老害怕路过而不得其门而入。但所问的几个人都随意而坚定地指向某个方位,他们的坚定是有底蕴的:藤村村口就大书着北府庙的指路标识,而村口往里一点,路边就挂着贴有北府庙标识的灯笼。看来藤村人民对北府庙的热心是毋庸置疑的。
北府庙位于青环路上的藤村,只要找到村口,就可以找得到北府庙。北府庙始建于明朝,庙里的文字介绍说庙里供奉这北府诸神,但在偏殿里,同时供奉这孔子和韦陀,佛儒两道同时受供,看来早在相当久远之前神佛两道已深谙 “和谐”之道焉。
庙里还有藤村与对岸蟠龙村的一些合约的石刻,有明时所勒,也有清时所勒。石刻书法端正俊秀,颇具风骨。
北府庙盛名,除了善男信女的虔诚,还得于这里曾经是藤村人民抗击日寇入侵的主战场。1945年,日寇从北府庙东的柳沙滩上进犯南宁,藤村人民以北府庙为阵地奋勇抵抗,日军以亡一人,伤十余人的败势溃退。现在的北府庙内墙上,贴有那一场战役的报道及参战村民的名字。
从内墙所贴的资料来看,许世友将军在指挥对越反击战期间,也曾拜访北府庙。距藤村不远的青山山谷里,有军事基地,估计许将军就是在视察基地时一并往北府庙拜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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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府庙出来,下一站是计划中的最后一个修整点荔园山庄。荔园山庄是国宾馆,据说以前是不对外开放的,托国家领导之福,在其指示下才开始在节假日对公众有偿开放。但我们到达时已经是下午六点整,错过了开放时间。只好一鼓作气,沿青环路拐向青山路,朝活动的最后一站青山菜市某柠檬鸭店进发。
太阳早已变得温柔起来,如我们早已疲软的双腿。又一个钟头之后,我们走到了终点站,某柠檬鸭店,结束了十个小时的暴走过程。
脚步其实是丈量不了时光的。但它见证了某些时光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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