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建华地理诗《母校三个七重奏》(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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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甘建华地理诗 |
母校三个七重奏
甘建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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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皁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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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紫红色的砂岩土路
一直往上走
秋日的气息强烈
倦游者的呼吸急促
所有的事物都停滞不前
几只蝴蝶翩跹着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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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不大的池塘仍泛着
浅绿色的粼粼波光
三五只鸭子
偶尔嘎嘎几声
应和着构树上的蝉鸣
打破山中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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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坝上的黄荆条
花穗凋谢犹有余馨四溢
田头支楞着的稻草人
空气中有些些腥味
几棵高低参差的香柚
分明是别后栽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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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古稀的老妪
手搭凉棚往外探望
笑问客从何来
一时间辨认不出
四十八年前的春天
在此发蒙的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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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东倒西歪的堂屋
当初显得多么浩大
委实令人疑惑
是否安放过数十张课桌
黑板不见了
粉笔湮没于墙缝的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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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马灯
孤零零地悬于支撑的乱木中
试探着抚摸它
轻轻地叫一声先生
老妪的记忆顿时被激活
随口报出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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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杨梅皁
没有杨梅的杨梅皁
桃李芬芳的杨梅皁
曾经就读三年的学堂
命运的始发港
我何尝一天忘记过你
(写于2019/9/4,茅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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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市完小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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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发现老师们的个子
都没有当年高大了
鬓发斑白的古稀之龄
腰背渐趋佝偻
欣喜地拉着我的手
都能立刻叫出我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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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全先芳老师
鲁迅先生的忠实信徒
声情并茂地朗诵《藤野先生》
绘声绘色地讲述百草园与
三味书屋的那条戒尺
一步步引我走上文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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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老师周道炳先生
用纯粹的衡阳南乡口音
模仿地道的牛津腔
带领我们去了想象中的欧洲
四十年后的英国杜伦大学
女儿圆了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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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数学的李良广老师
邻县白鹤铺人
印象中是一个讲古的高手
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的武功
尤其是出场时的各具声势
祁东渔鼓略胜京韵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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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作古的刘诗古
一个山区少见的音乐教师
曾是茅洞桥上空最亮的星辰
那年教唱《洪湖赤卫队》的歌曲
和他组织排练的大合唱
一直在我的脑海激情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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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腾腾的刘景时老夫子
板书写得龙飞凤舞
政治课上大讲礼义廉耻
如刀一样镌刻在我的心头
士当弘毅任重而道远
总能感觉他无时无刻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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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附中岭上的那段山路
似乎比以前拓宽了不少
但坡度一点也没改变
我像朝圣者回到昔日的校园
目光抚爱着每一棵树木
感念那些值得尊敬的老师
(写于2019/9/21,旅次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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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南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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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时的薄雾中
或深夜九点半的书声里
那个驼背的校工
挺着前凸后躬的身体
踮脚敲响了高悬的铁轨
这是衡南六中的作息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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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三四月暮春时节
池塘边的几株桃树
绽开绯红或嫣红的花朵
从旁边经过的女生
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心跳
那是少女怀春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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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是六七月赤日炎炎
教学楼前的夹竹桃
葳蕤一如高大的乔木
花朵比火还要热烈
空气中飘逸着浓郁的香氛
差一点熏死少时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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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在雷公坪的后山
只有一面红砖围墙
其他三方则向大自然开放
满山的黄泥巴
种出的萝卜特别甜脆
掺和藕煤中也不易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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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江如一条弯曲的玉带
在门前轻轻地流淌
山顶如一头雄狮
高傲地俯瞰
小盆地的山河
以及勤劳朴实的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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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
数百名学子齐聚于此
半饥半饱的肚腹
向往着山外的世界
我的第一部小说和剧本
有幸创于斯夭折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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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忆及母校最有趣的风景
还是语文老师雷震霆
每天拎着一只锡壶
到镇上打几两散装白酒
脚步趔趄似鲁智深醉打山门
且佐以衡山腔吟诵《木兰辞》
(写于2019/9/22,衡阳)
[作者简介] 甘建华,生于1963年8月18日,湖南衡南县茅洞桥人。少时入读家乡杨梅皁学堂、茅市完小附中、衡南六中,1982年秋天考入青海师范大学地理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地理学会会员,中国作家书画院艺委会委员,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湖湘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湖南作家书画院副院长,湖南省艺术收藏家协会理事,衡阳市湖湘文化研究会会长,衡阳市书画收藏家协会主席,南华大学衡湘文化研究所研究员,青海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客座教授,衡阳师范学院终身客座教授,衡阳日报社高级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