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自白
(2009-08-12 09:4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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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的电影江湖新书后记人民文学出版社文化 |
分类: 电影 |
(下面是拙著《陷落的电影江湖》的后记,周黎明兄曾把自己的后记称为“狐狸的自白”,像我这样懒散而无所进步的,就只好自称为“蜗牛的自白”了。)
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安哲罗普洛斯的《雾中风景》,就觉得自己像片中那个年轻人的自我描述,是“一只漫无目的的蜗牛”,无休止地在现实与理想的夹缝中挣扎,一步步爬,举步维艰。整理这本书也是,两年前已有这个意愿,但到现在才算交了差——当然也只是对自己。
对未知的读者而言,这本书始终羞于示人。有一日买到黑泽明的自传《蛤蟆的油》,翻开扉页一看,知道这位举世闻名的大导演经常鼓励后生“不要怕丢丑”,并时时以此鼓舞自己。此后在修改自己那些粗糙幼稚、惨不忍睹的文字时,每逢气馁想要放弃,我便会想起这句话,之后便心安理得地继续下去。如果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自我鼓励,这本书或许永远不会有面世的一天。
本书辑录的五十余篇文章,是从我这七八年杂七杂八的关于电影的文字里搜罗出来的,所谈论的主要是新世纪以来的华语片(也有我个人心仪的较早的影片,如杨德昌和李安的早期作品)。虽然这些文章大多曾在传统报刊、网络专栏甚至核心学术期刊上发表,但写作的初衷基本以自娱自乐为主。收入本书时,有些文章补充了最新的信息,也全部按照写作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定,这样读者朋友也可以大致把握新世纪以来华语电影的一个粗略的发展脉络。如果多年过去了有人把本书翻出来当作中国电影史的断代资料来参考,我就欢喜无限了。这其实是我一个小小的出于私心的愿望,但自己也明白不过是无比渺茫的希望。
我也终究没有信心认为这本书会得到多少读者的青睐,更不会天真地幻想产生多么了不起的轰动效应。因为这里面既没有什么明星八卦,也没有感性煽情,甚至也没有可作谈资的煽动言论。我所做的只是对这七八年间进入自己视野的一些华语片发表了一些粗浅的看法。我并非科班的电影学专业出身,对应该如何评价电影也是懵懂无知。或许因为我在大学阶段接受了多年的新闻学教育,脑子里已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发表意见应客观公正的理念。因此面对电影,我也尽可能地指陈人家的好与坏、得与失,而一般不会一棍子打死彻底否定,或者一个劲地热情吹捧。这不是厚道圆滑,而是惯性思维使然。事实上,那种非常之好的电影和非常之坏的电影也往往没有什么言说的乐趣,好坏那样分明,再费唇舌不就是多此一举么?有些朋友或许仍会表示疑问,这些年来还有不少影响较大也较出色的电影和导演怎么没有专文解读?这只能用我的懒散来回答了。以我现阶段的状态,是绝无可能写出一本系统完善的著作来,既然无法面面俱到,挂一漏万也就在所难免。
为免引起误会,解释下本书书名。“陷落”源于我近些年的观影体会。首先,随着阅历渐增,也越来越自以为是,现在每次看电影都像得了强迫症一样试图点评一番,指手画脚的时候其实已经让观影乐趣大打折扣。我很怀念小时候坐在录像厅里看港片的单纯岁月,那时候无论什么电影都能让我兴奋雀跃,可是那种快乐年华已经一去不返。这恰如唐诺对“最好的时光”的描述,因为永恒失落了,所以成为美好无匹。又像《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电影版中特蕾莎的悲叹:“布拉格变丑陋了。”在她心里,那个曾经美丽的布拉格彻底沦陷,单纯的她也消失不见。我也时常感慨,不是电影不让我们幸福,而是流转的时光改变了我们的模样,这里多少寄托了缅怀的意思。其次,我深感近些年中国电影的制作规模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多,票房越来越高,可是进入大众视野的真正具有关怀意识与人文内涵的电影却好像越来越少,因此也让我产生了“陷落”的感受。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篇写道:“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对当前的中国电影来说,也大致如此。我特意在书末附录一篇关于台湾新电影的长文,或许可以描摹我心目中的好电影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这本书能够付梓,是完全不敢预想的事情。在这里要特别感谢贺圣遂老师的无私提携,也要感谢高若海老师和孙晶老师的大力帮助。他们不仅是我工作上和蔼可亲的领导,也对我的学习、生活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并为本书的写作、出版热心地出谋划策,贡献了关键的建设性意见。在此致以诚挚的谢意!
承蒙周黎明兄与李洋兄不弃,欣然作序,为本书增光添彩,对此我深表感激。两位于我亦师亦友,在多年的交往中,他们的人品与学识俱让我受益匪浅。他们序中的谬赞实不敢当,我也以为两位仁兄序中对华语电影整体趋势的判断与对影评意义的追索要比本书的观点精彩。他们说拙作“跨越草根和象牙塔”,“许多文章和见解可以做成深入的论文”,恰恰道出了我左右为难的尴尬处境。我唯有寄望于将来,会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可以将自己感兴趣的课题深入探究下去。
我不确知今后是否还有出书的可能,因此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对母亲的关爱与培育表示最深切的感恩。杨德昌曾宣称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献给父亲及他那一辈,他们吃了许多苦头使我们免于吃苦”。在我的生命里,母亲做到了同样的伟大。这本书,是献给她的。
最后再次声明,我非科班出身,也未系统研读过多少电影方面的著作,本书的所谓“话语”也好见解也罢,都可谓胡拼乱凑、凭空想象而来,未必专业和精当,敬请读者诸君明鉴和指正。
2009年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