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于李松诗集《李松的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年）

公共汽车 在祖国的心脏上
行驶 先在长安街
然后突然南拐 直奔丰台
我是汽车上唯一看报
的乘客 此时 一些人在摇晃中
昏昏欲睡 一些在左盼右顾
或把脸转向窗外
似乎若有所思 就像某位伟人
我正襟危坐 看见阿拉法特
在拉马拉的地下室里
握着笨拙的手机向世界呼救
看见某某工地手脚架坠落
砸死两个外地民工
正准备进行一场无休止的官司
我看见陷入绯闻的某明星
又出没大报小刊
大谈国民公德教育
我的目光 在每一个文字间爬行
黑暗突然张开斑斓的双臂

把我淹没 把我抛进一片混沌
一瞬 世界在我的手掌
停止了鸟鸣 一丝光线也透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 公共汽车从两幢
巨大的高楼中
呼啸而出 时间由报缝中 纷纷滑落
车上有人在走动 说话
站着的或坐着的都是支离破碎的影子
我回过头 乌鸦一只 两只 三只
飞过模糊的窗口
消失在这座城市的边缘
这些事件 一直储存在我的恐惧中
那时我只能像一个间谍
在某个角落 潜伏在一群人里
记下一些神秘的符号
来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直到现在 才将这首诗 一个字一个字 抠成

2002 年4 月8 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