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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 柴

(2014-01-24 15:06:24)
标签:

目的地

名字

鲜且嫩

中午饭

都是

分类: 散文

选自李松散文集《一个人在路上》(2013年,华夏出版社) 当当淘宝等网站及全国书店热销

文/李松

    像其他农村男孩一样,我小时候几乎做过所有农活,比如砍柴、挑水、除草、挖地、打猪草等等。特别是砍柴,更是贯穿了我在家乡的所有日子。
    那时,在我印象中,老家人缺的是钱,不缺的是力气。于是,家家户户极少花钱买煤烧。而只是上山砍柴,用于取暖做饭。大部分人家院子里都有像小山一样成堆码好的柴垛。院子里没有成堆的木柴,在老家人的眼里,不仅仅是家里有没柴烧的问题,而且它象征这家缺少劳力,没有男子汉。谁家院子里柴多,确实是这家人一件极自豪的事情。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有人指着我家院子里堆积如山的柴垛说:“你家小娃真勤快啊!”每当这时,我父母虽然口头上还要谦虚一番,但我看得出,他们都把得意和神气隐藏在脸上洋溢的笑容中。
    我是家里的第二个男孩,砍柴就得卖力。那时还没有双休这种说法,星期六早上还要上课。所以平时上山砍柴,也只能利用下午放学后的半天时间。一放学,我约上几个要好的伙伴,就往山里赶。家附近的山上并不是没有柴,大人们收工的时候都会随便担柴回家,但砍的人多,能砍到的就尽是很细很小的茅柴,不耐烧。另外几个山已经被镇上定为封山区,虽说也能砍到姆指粗的柴,可绝对不能去,因为看林人神出鬼没,被他们抓到的话,不但要没收棕绳、镰刀和扁担,弄不好还得父母花五块钱的罚款去镇政府把人领回来。那时候五块钱可是个大数目,即使大人挑一担一百多斤重的柴,卖给镇上的铁路工人,也只是两元。正因为如此,我们砍柴,得到很远的山里。
    我们那里有三条峡谷,老家人把峡谷称为冲子。按离村子近远分别取名为第一条冲子、第二条冲子和第三条冲子。在峡谷两边平缓的山坡上,是一望无际的松林,走在林中,松涛阵阵,令人倍感心旷神怡。那时我们一般上山打柴,都直接打干松枝,因为湿的太重,一个小孩挑不了多少。第一条冲子虽然离村子很近,但好柴已经被打得不多了,所以我们一般下午放学,都是到第二条冲子。尽管第三条冲子柴源丰富,可路比较远,时间来不及,只有到星期天或假期时间充裕,我们才去。
    我们那里有一种松树,松脂多,易燃耐烧火力大。那些松树都已经无怨无悔地长了十多年,大部分已经二十多米高了。我们走在林里,厚厚的松针,被透过林子的阳光一照,金黄金黄的,偶尔几只松鼠在林中上窜下跳地互相追逐着,没有一点怕人的意思。
    我童年的所有伙伴,几乎个个是爬树高手,爬树砍柴的时候,都不穿鞋,这样可以止滑。他们把鞋子往树下一丢,把镰刀往裤带上一插,“哧溜——哧溜”不到半分钟,就到了树上,一根一根干松枝就从上面被砍下来。我们每个伙伴都有一个“插树”的绝技,那就是一棵树上的干枝砍完后,我们能像长臂猿一样轻松地窜到另外一棵上继续砍,中间无须下树,也就是说砍够一担或是更多的柴,我们只爬一次树就可以。不一会儿,下面就铺着一大片金黄色的松枝了。下来理好,用几根藤条捆上就大功告成。
    当然,我们村那些没有男劳力的人家,也会让一些姑娘或是小媳妇去打柴,打柴的方式也特别。她们有时会把镰刀绑在竹竿上,选择一些相对矮小的松树,站稳脚跟,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长长的竹竿,贴着较粗的树枝钩子往下或斜着使劲钩那些松枝,细细的枯枝便会像雨一般纷纷落下,跌在地上,沙沙声在风中萦回。打一阵之后,她们把细细的枯枝一根根捡拢,细细的、静静的、乖乖的枯枝整齐地挤在一起,我们瞟一眼都觉得难过,惜香怜玉之心油然而生。每当这时,就会有那么一两个小伙伴自告奋勇地过去,爬上树为她们砍一些大的。当然,这也会引来其他一些伙伴不怀好意的起哄,以至编出许多“天仙配”的故事。
    平时放学去砍柴,时间总是很紧,每次回到家,已经是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了,除了感觉累,便没有多少乐趣可言。由此,我们十分盼望星期天或放假。
    如果是星期天或寒暑假去砍柴,天还没亮,小伙伴就在窗底下轻声地唤:“老二(我的小名),醒来没有,走啦!”我一骨碌起床,用冷水抹把脸,带上两个头天晚上母亲准备的饭团和咸菜,背上水壶,拿好扁担、斧子、绳子、小说书,就同几个伙伴出发了。砍柴的目的地是第三条冲子,离家有十几里。我们之所以要到第三条冲子,除了时间充裕和柴源丰富外,玩的心理也很重。在清晨的山路上,路两边的草,树叶子,湿湿的,绿绿的。鸟们开始唱了,先是在远处很羞怯的一声,然后吱吱喳喳吱吱喳喳远处近处的鸟都亮开了嗓子,整个林子流溢着美妙的乐章。阳光灿烂地穿过树丛时,我和伙伴们已经爬到了半山腰。越过大草坡,才算真正进山,松树满山遍野。树与树之间,灌木丛密密匝匝,让人几乎无路可走。树下是落叶和滑溜溜的苔藓类矮生物。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会摔上一跤。走到一面向阳的山坡上,马上呈现出一片开阔地带,树林里金黄的松针铺得厚厚的,这时有谁说了声:“就在这里吧!”我们就行动起来,开始砍柴。爬上窜下,大概一小时左右,柴就打好了。
    我们并不急于往家里赶,父母也知道我们玩性大,一般星期天或寒暑假给我们的任务,也只是每天一担,时间宽余,剩下的时间就由我们自己支配了。我们开始就着山泉水、咸菜吃带来的中午饭。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在山上疯玩,我们会找一个林中的空地,打扑克的打扑克,吹牛聊天。那时,我喜欢躺在厚厚的松针上看书,让透过树林的阳光懒懒地照在身上,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当然,要是在采蘑菇的季节,我们也不闲着,都想为家里带回一道美味的菜肴。有时也会到林子边的农民地里偷黄瓜、青包谷、红薯或地瓜,有几次被看地的农民遇到,把我们追得鸡飞狗跳,最终还是被我们逃掉了。
    我们翻花样地找乐趣。有一次,我们在林子里抓到一只野鸡,个很大而且很肥,我们把野鸡杀了,就着山泉水洗净,找一些野花椒敲碎,均匀地抹上,在肚子填上我们带来的咸菜,然后偷了农民的一个老南瓜,划开一个盖,掏空瓤,把野鸡放在里面,找一个背风的山洼烧上一堆火,把南瓜埋在火里,等火焰渐渐下落时,整个山洼便飘满诱人的香味了。我们迫不及待地把鸡肉和南瓜刨出来,狼吞虎咽地把它分吃了。这种南瓜炖野味,我后来吃过好几次,不过都是炖蛇肉或野兔肉,味道各有不同,炖蛇肉很鲜且嫩,而炖野鸡肉和野兔肉,除了鲜且嫩外,似乎香味更令人难忘。现在回想起来,这也许是我到如今吃过的最美的野味了。
    在做这一切的过程中,时间在不知不觉溜走,太阳渐渐偏西,终于落山了。我们也担着柴往家里赶,那时,在所有同行的伙伴们,我年龄最小,个子也最矮,六七十斤的担子压在肩膀上赶十多里山路,往往要到家的时候就吃不消了。看我吃力的样子,伙伴们会劝我休息会儿。我摇摇头。他们又说,快到家了,我们先走一步,你慢慢往回赶吧。我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朦胧的月光下,原先熟悉的景物,变得模糊、狰狞甚至恐怖起来。
    我的心怦怦跳着,壮着胆儿往前走,此时全身发软,头脑发晕,除了钻心之痛外,已不辨东西。我咬紧关,硬撑着,一步一步往前挪。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向我走来,并且在呼唤我的名字。是母亲
来接我!在她接过担子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月光下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
    就这样,我们家院子里的柴垛,也码得越来越高了。
    十多年过去,现在老家人已基本不砍柴了。原因有两个:一是森林破坏太严重,政府把很多山定为封山育林区,而没有被封的山已经砍不到什么柴了。二是老家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然后用挣到的钱回来买煤烧。
    有一次回老家,我还看见我小时候挑柴用的那根扁担搁在杂物堆里,两头的尖端都生了锈,周身布满了灰尘,像一段蒙尘的岁月渐渐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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