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个远房亲戚带着他的堂兄等几人找我咨询。
那位堂兄是被本村村长的洗车撞伤的,伤后在医院昏睡了几天,后来做手术,医生把他的天灵盖挖去了一大块才活过命来,已经有一个半月了,现在恢复得还行,只是脑袋左边明显的有些塌,说话节奏慢一些。
和他一起来的有个40多岁的中年人,满脸皱纹,饱经风霜,还有个年轻的,25岁的样子。小伙子挺壮实,但话不多。和我说话的是那个中年人。他们要我帮忙请人出具鉴定书,因为明天交警队调解时需要。我很清楚,如果现在就出鉴定,他们肯定会吃亏的。因为,这么重的伤,只治疗了一个半月,明显有许多后遗症,还需要修补颅骨,如果出具鉴定书,就证明治疗终结,以后肇事者就不必对他的治疗负责了; 如果以现在的情况出具鉴定书,可以定为十级伤残,然而肇事者又会说,这个伤完全可以治疗好的,你们不按规定的治疗时间就出具鉴定书,不算数。这样的事例是很多的,最终吃亏的肯定是伤者。
我把这些道理说给他们听,并建议他们至少继续治疗满了三个月再说。那中年人似乎没有弄明白,我又反复解释,他还是要求出具鉴定书。我想是不是他们因为自己有责任,治疗费用要分摊呢?中年人告诉我,伤者是在路上走的时候被撞伤的,责任认定书出来了,伤者没有责任。我感到奇怪,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自己不给伤者继续治疗的机会呢?况且,即使肇事者不给钱,也可以通过法律手段维权的。
在我的追问之下,他们说出了理由:原来表兄伤后,已花费了近两万元的医疗费用,而肇事者至今没有给他们一分钱,他们去要,对方说,处理的时候才能给钱。因此,他们怕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迟得不如早得,早得不如就得,他们家有势力,就怕他们过两天又反悔,一分钱也得不到。我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没有用的。
我期望那小伙子能够说几句话,但那人开口也是同一个意思。我真想帮他们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人家自己都能接受这些,我一个局外人操 这么多空心干什么?说多了,还不定人家怀疑你有什么目的。我不好再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的心情,我只能帮他们联系,尽快出具鉴定。
以前,在工作中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我只要把道理讲清楚了,人家很乐意接受我的看法,而且只要他们坚持,维权行动都能成功。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正当的权利都不想维护的时候,那也就在无形中助长了以权压人、以势压人者的气焰。
我有些愤愤不平。有些人好像习惯于被人欺负、被人蹂躏。这些人因受欺负惯了,对奋起反抗的人反倒群起攻之,对被欺负的人置若罔闻,麻木不仁。于是乎就有了歹徒在公共汽车上强暴妇女时,整车人视而不见的丑闻; 就有了曾颖(其一篇《新桃花源记》2004年被江西考生抄袭得满分)维权被众人群起攻之的尴尬局面; 就有了陈凯歌追究胡戈“馒头”案时意料不到的一边倒的场面。如果陈凯歌维权下去,胡戈是肯定要输的,陈迫于舆论压力,没有继续下去了。像他这样的牛逼人物,在中国并不太多,但他的维权也不了了之,可想见在现阶段的社会环境下,要维权是多么的艰难。
我理解了那位堂兄的处境。无论你自认为是强者或是多么的了不起,在强大的世俗面前、在是非不分的人面前、在无赖面前,即使你手握真理,身佩尚方宝剑,你只是一个弱者。
但总有人会举起尚方宝剑,一剑刺中无赖的咽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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