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藤早有耳闻,听说岭南盛产紫花禾雀花和白花禾雀花,但我在广州的时候从未见过,甚至记不起是在广州还是离开广州的时候知道的这种植物。看见植物偶尔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也会无端认出从未见过的植物,这是拍摄植物最大的喜悦之一二。
第一次看见常春油麻藤是在上海浦东,算是熟悉的陌生人,首先着意的是那深紫色的小鸟造型花朵,凑近了有一股闷闷的腐肉味。小鸟般的花朵配上腐肉味,真实对比强烈。待到后来与常春油麻藤的奇遇,才觉得这种植物堪称奇葩,真正配得上那臭味。
奇葩还在于,这种植物是隔了五年才识得全貌,这在我见过的植物上绝无仅有,而开头又如此平淡。在上海见过常春油麻藤开花之后,便没了下文。过了两三年之后,在成都又看见了长春油麻藤的紫色花朵,当时也不稀奇,只会恶趣味地问一下那股腐肉味。
又过了两年,奇遇来了,有点寻子遇仙记的感觉。去年冬天,在南充西山上看到一处悬崖边上长满了长条形豆荚,每管有50厘米长,颇为壮观。当时颇为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竟然这么大,这在长江流域并不多见。满腹狐疑过了半年,春天再去西山,在同一个地点看到累累的吊坠花朵,才惊觉竟是旧相识。这么些年才分别见到果实和花朵,又半年才讲它们对上号,想来觉得颇为奇妙。
可是,常春油麻藤的彪悍之处还在后面。原先看见长春油麻藤都是在花园或小区作走廊的攀缘植物,并不觉得奇特,想着和紫藤、使君子这类攀缘植物差不多。在西山上看到漫山遍野的常春油麻藤,才感受到这种植物的生命力。常春油麻藤的传播力非常强,小时候我没在这里见过这种巨大的攀缘植物,不光在西山,后来去师院的野山包上看见生长的这种植物数量也很惊人,甚至可能已经成为四川的入侵植物了。这种植物不仅繁殖能力强,而且攀缘茎孔武有力,在一些地方甚至有小树干粗细。攀缘茎缠在自然生长的柏树和其他当地乔木上,感觉很像热带雨林的绞杀现象,而粗壮的攀缘植物成林,也颇有热带雨林的景象,可是这种景象出现在并非原始森林的四川东北部,倒是有点恐惧,真担心有朝一日原来的常绿阔叶林被常春油麻藤给毁了。
常春油麻藤的彪悍之处,还有生长速度。在悬崖边缘有一根攀缘茎长达三米,笔直得像水管一样,中间没有攀附任何植物,也就是说,这根茎是在一夜之间长出两米,从下往上直接绕到两米外的一株乔木的树干上,这是什么样的生长方式?为什么长得这样直?
去年冬天看见藤上的果荚,加上果荚又长又大,心想今年的新种子至少要到秋天才会长出来,就像冬天开花的枇杷夏天结果一样。常春油麻藤的花期并不长,大概两三个星期。未曾想,四月初看花, 五月初再去,已经看见鲜嫩的豆荚挂在藤上,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看到这金色的光芒,不觉眼前一亮,虎躯一震。金毛豆荚不陌生,狭路相逢没有胜算。去年在马来西亚亚庇吃到了长满金毛的刺毛藜豆的苦头,实在惹不起,但又想看看。豆荚要么长得太高,要么在悬崖边上,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也拍不清楚。幸运的是,前一晚的狂风暴雨似乎把一根藤刮倒在路上,可以近前看端详。这次学乖了,没有用手直接摸,而是用纸巾裹着拿,但还是不小心沾了一点在手上,和刺毛藜豆一模一样地扎人,看来长着金毛的果实果真碰不得。用纸掰开豆荚,取出一粒新豆子,像小胡豆一样柔嫩。藤上还挂着几条老豆荚,不知道是去年结的果实,还是今年早先结的果实。豆荚的每个隔室上都有个洞,不像旁边日本鸢尾果实上的洞那么远,那么应该不是虫蛀的;每个洞是独立的,也不像是人为,那么大概只能是鸟啄的。再次幸运地在地上捡到一根老豆荚,下面隔室上都有洞,只有顶端的两个隔室完好无损。尽管新豆荚上满是金毛,老豆荚却是深褐色,上面的毛早已掉光,但是前车之鉴,不敢贸然用手直接摸,仍旧拿着纸巾掰开果荚,取到两粒种子,让人欣喜若狂。常春油麻藤的种子又大又硬,什么鸟儿能吃下这种子,还是早在种子娇嫩的时候已经成为腹中餐?
常春油麻藤有太多的秘密,让人在狐疑之外,更生狐疑。但这正是植物的魅力,无意中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观察油麻藤,慢慢揭晓答案也便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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