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哥是我的新朋友。他远在阿根廷。
每天晚上十点,我准时出现在电脑前,登陆msn,打开视频,粉红哥便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
“在啊。”他懒洋洋的说。
“昨天和你聊到半夜一点,困死了”。
他笑笑,我心里恨恨的想,你当然笑了大爷,北京的凌晨正是阿根廷的中午嘛,你丫是睡足了。
“你的音频怎么还没有搞好。”粉红哥沙哑的声音由于时差的原因,慢半拍的传过来。他的头像在屏幕上断续的晃啊晃,看起来很像黑白电影。
“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驱动程序也没问题,麦也没问题…”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
“听到吗?”我大声喊叫,那边无动于衷,居然燃起一根烟。
“你不是讲你的电脑技术很好嘛,我看出来了。”
“我就是再笨也能听出你在讽刺我。”我发送一个愤怒的表情。
“我快气疯了。”“你别搞了,我陪你打字好了。”粉红哥体贴的说。
粉红哥的造型很特别,白色的头发和下巴上一缕白色的胡子,白衣白衫,他看起来很象电影《推手》里演爷爷的老演员郎雄。其实他只比我大一岁。
“知道吗?我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出国十几年,我还能讲一口流利的北京话。”粉红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大爷您那叫台湾普通话。”我毫不留情的提醒他。“北京话说话就是说话,不叫‘讲’,还有,我们管‘和’不叫‘汗’”。
“我也会讲啊,不就是操么,还有抽你丫的”
“北京话又不是骂人。”我在屏幕上翻个大白眼球给他。
“等我回去你们挤兑挤兑我就变回来了。”“不错啊,挤兑这个词用的很到位!”我及时的夸奖他。
粉红哥身后是一扇拉上的百叶窗,我很好奇,让他打开。好刺目的阳光啊,“是啊,我在七楼,这里是白天嘛”“你把视频头转一转,我要看你房间里的样子。”“我的视频头是固定的。”粉红哥狡猾的说。“那你发几张你在阿根廷的照片来给我看。”我退而求其次。“我不喜欢照相。小时候一照相我妈就让我捏个什么树枝或花,被她搞怕了。这些年都不大照相。给你看我的纹身吧”
一只大手伸到镜头前,几个指头纹着鬼异的图案,宛若带了几个戒指。“看到手背嘛,飙车擦伤的,骨头都露出来了,不过现在没事了。”粉红哥轻描淡写着残酷的结果,我眼前浮现出他开着改装车如风般呼啸而过的场景。“不要告诉我爸妈”“知道啦,罗嗦”。
“你妈说你有韩国女友日本女友台湾女友。”我眼睛发亮,对着屏幕继续八卦。
“没有啦,现在我一个人啊,这么大人了,有些事情要考虑负责任。”
“那,请问阿根廷语美女怎么说?”我拐弯抹角企图达到目的。他却在屏幕那边低头偷笑。
“阿语是拉丁语系的啦,在巴西和巴拉圭,我们讲什么他们能听懂,他们讲什么我们也能听懂,虽然不一样。”
“哦。你那边能知道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嘛,能登陆新闻网站吗”
“小姐,当然可以,世界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问这个问题,难道是三岁小孩子吗”
“我平时也看电视剧啊,比如《大染坊》《武林外传》啊什么的,通过卫星频道可以看到。”粉红哥再次点燃一根烟。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年初吧,手头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
“知道吗”,粉红哥在屏幕那边沉默片刻,“上次看到我爸妈发过来的照片,他们真的老了很多。我看着照片那种感觉…真很难讲…我知道,我必须回去了,再不能让他们等。”
“是啊,他们非常想念你。我们也想你啊”
“呵呵,你也成我的亲人了吗,回去我跟你老公混好了,让他给我找个群众演员当当。”
接下来老公接替了我的位置,跟粉红哥就阿币跟美元的比率,阿现在政局的现状及世界杯赌注的问题进行了友好的磋商和探讨。
粉红哥是个传奇。他十几岁时便出国,在南美大地上独自生存打拼。从倒卖货物到电脑配件再到化工原料,他什么都做,只要能挣到钱。他纹身,他玩改装车,他挣到一笔大钱后买六合彩来挥霍空虚时光。他一直没有回过国。我突然想到阿尔帕西诺,又想起古惑仔陈浩南,粉红哥分明就是电影传奇式人物,我脑中浮现出如今蜕变为成熟男人的粉红哥在阿根廷香车美女左拥右抱,又想起初到阿国语言不通的青涩少年,一时间竟感慨万分。
为什么有的人的生命长河,可以那么宽,过得那么丰富?为什么有的人过的会如此传奇?这个传奇人物的身份,暂时保密好了。没有结局的故事才更加吸引人。
编后按——
顺便说一句,粉红哥本来是他给我老公起的名字(起因详见文章《一条陌生的粉红的内裤》),这样一来,我就变成了更加难听的“粉红嫂”。我一怒之下,把这名字转送给他,并在博客上糟蹋了这位良人,相信他看了这文章后一定十分生气。
因为他不许我写他的。可是我还是写了。哈哈哈,仰天长笑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