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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
(2005-11-04 11:39:39)
我是一部电梯。写字楼里的电梯。
外表冰冷,华服钢韧如金,腰间的明镜如水般光滑——我一出生,就被送到城中最好的写字楼。这是我的宿命。
这里白领精英如蚁般云集,妆容精致、神色各异,每天行色匆匆,斗志昂扬,与工作斗与同事斗与老板斗与人生苦短斗,其乐无穷。
我每天升落几百次。从上到下,从下而上。只要有人唤我,便轻盈动身,幽绿色的纽扣闪烁,将他们送到他们想去的楼层。我尽量让身体保持平稳,有时甚至缓慢,我喜欢在此短暂时光俯视我空间内的各色男女,看他们在狭小空间内的喜怒哀乐。这是我,最隐秘而又最欢喜的乐趣。
通常早晚上下班时间最无趣,一群人纷繁拥挤,表情生硬。或死盯楼层,或对着镜子面无表情,门一开便如大赦般呼啸而去。有时还有油条豆浆小笼包的味道——我讨厌这味道,这让我觉得自己仿佛被笼罩般喘不过气。
我最喜欢看的,是一个人的电梯,虽然这个时刻很短暂。我的身体一合拢,如果环顾四周仅他一人,白领们立刻内心暗喜,放松身体,本色毕露。23层的蓝衬衣喜欢挖鼻孔,16层的粉裙子喜欢对镜挤痘,9层的黑书包喜欢自言自语,更多的人大声的对着个小方盒子讲话。
“是!是!吴总您说的对!我?我哪儿有什么功劳啊,我只是遵照您的意思执行,还是领导的决策英明啊!好,好,我一会儿就到,您放心。”
“啊?订的几点?哪个钱柜啊?朝阳门的?中包小包啊?行,那你把房号短我,好,就这么着,挂了啊!”
“你还没到啊,不是说好6点来接我吃泰国菜吗?”
。。。。。。
唯有一对男女,最耐人寻味。
女人花般年纪,目如寒星,面若满月,虽不夺目却自有一番味道。她穿棉布裙子,光脚穿凉鞋。身上有种青草的味道。男人三十上下,穿干净的纯色衬衣,眼镜后的目光淡定从容。
他们通常在早上八点左右一前一后的迈入电梯,隔着一段距离而立,无论人或空或满,无论电梯里人怎样涌入又涌出,都仿佛电影中的快进镜头,又如默片中的流动背景般,为这暧昧的空气做了最好的衬托。
他在12层,她在20层。他每次都按下两个数字,然后在12层不动声色的走出去。
他从不望她,她也宛若他不存在。
他手无名指上寒星如光般刺眼,她的颈上垂有红线缠绕的银戒。
他中午12点准时按下1层,她5分钟后按同样的数字。
他六时一刻下到地下二,她则无规律,时早时晚,还几次神情疲惫,抱着一大叠材料深夜离去。
她有时欢喜,有时沉默。有时接到电话迅速挂掉,有时眼睛似要看穿我的身体,目光却又分散。这不是花般少女,不似我熟悉的小麻雀。她们通常三三两两,成群结伙,妆容甜美,唧唧喳喳,大惊小怪,为折扣为香水品牌优劣为中午吃日餐印度餐中餐西餐而争吵笑闹。呼啸而来,鸟兽散去。
她不同。她很少化妆,偶尔会淡淡扫点唇膏,显得苍白的面容更加白皙,如白纸般惨淡。
她蹲在我身体的一角,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不停的按一个发亮的小盒子,小盒子的一端字母吊缀闪闪发亮,是一个字母M,是的,M,带着一个小尾巴的M。诡异无比。
彼时,他也在我身体里。
“乖,不要闹,今晚她在。”他对着小盒子皱眉。
她面无表情,她快速的按键。
他好言安抚,门一打开便迅速挂断,换副表情再战江湖。
我在心中深深叹息,此刻,我多希望我能哪怕有一丝体温,去温暖这个小小的,不断抖动抽泣的肩膀,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是他,负了她吧,应该是的。他已有妻室,却玩弄他的感情,他不配戴那枚戒指,他同时玷污了它和她。
次日。她曾晕在我的身体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人们慌乱的掐她人中,有人将她背出电梯,人群中,没有他。
多么烂俗的情节啊!我在心中微微叹息。
我旁边的兄弟该退役了,他已经很老了,上下时常喘气,偶尔还会匡的一声停下来,一次把小麻雀们堵在5层2分钟,她们大哭小叫,脸都吓白了。
明天他就要走了,我要和他告别。
夜已深,她走进了那部电梯。不!不要!我在心里狂喊。
电梯门缓缓合上,慢慢下降。
数字闪烁到18,17,16,15,14,13,12。停住了。
一切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
“怎么了?”他挤进人群。
“两部电梯都他妈停运了,听说有个女的误撞进了那个要维修的电梯,闷死了。真晦气。”
他皱皱眉。“几层的?”
“听说是20层的,好象因为重度抑郁症,被公司开了。”
“不是吧,听说他们老板占了便宜又不认帐了。”
他摇摇头,转向左边。
“今天不给你送餐了,中午下面见好吧?”
一个短发身材圆润的女子挽着男人,正因恐惧而涨红了脸。
她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和男人同样的戒指。
奇怪。男人的也戴在中指。
难道是我,一直看错了?
那他在小盒子中称呼的“她”,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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