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娄桑悲

 

 

就在城外洛水畔的大桥前面，韩龙正被一名武官纠缠着，那武官喝道：“前些日子，你跑到北方去，究竟作了什么？给我老实招出来！”

韩龙道：“招？招什么？”

那武官道：“想装傻？你这胡人的行踪，我可是查得一清二楚。我既职掌洛阳安危，就不会容许任何危害洛阳的祸根，在我眼皮之下发生！”

韩龙道：“我奉曹大人之命到北方查探外族消息，跟洛阳又有什么关系？”

那武官道：“查探消息？查探什么消息？”

韩龙也不耐烦了，就大叫道：“喂，我已经回答问题了，你怎么还不让开？”

那武官冷哼一声道：“哼！凭几句话也想唬弄我？鲜卑猖狂跋扈，屡次叩边扰境，居心不良！这种时候，你这胡人却说要去探胡人的底？我才不信有这么单纯！曹侍中也真是糊涂，难道不怕你这胡人与鲜卑勾结起来吗？”

韩龙恼道：“你说什么？”

那武官道：“被我说中了吧！别以为摆出一副流氓样子我就会怕你！真不明白陛下到底是看中你哪一点？竟然拣你这种当过贼匪的胡人来作御前侍卫！”

韩龙怒道：“哼，胡人又怎样？如果胡人会勾结胡人，那么汉人不也会勾结汉人了？”

那武官一听，也怒道：“你——你说什么？”

韩龙道：“曹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为了报答他的信任，要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什么北方胡人的，随你怎么说吧，我可没这个闲工夫陪你耗，让开！”

那武官道：“话没说清楚就想走？“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株树后，一名侍卫正躲起来偷偷窥探着他们的动静，他喃喃道：“没想到……韩大人是这样的人……我……我真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在这时，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喊：“原来你在这！”

这名侍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不由惊道：“徐、徐公子？”

原来是徐暮云等人来了，徐暮云上前道：“你撇下同伴不管，跑来这边作什么？身为侍卫，怎么可以擅自离岗！”

这名侍卫便是侍中府的门卫之一阿唐，他登时支吾以对：“这……我……”

久悠忽然指着那边桥上道：“徐公子，你看！那不是韩龙吗？”

徐暮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果然是韩龙，便道：“确实是他！但……那个和韩兄弟一起的人是？”

阿唐便道：“那是阎大人。”

久悠道：“徐公子……他们之间的气纷有些不寻常。”

徐暮云道：“没错……你也注意到了？”

阿唐道：“他是来找韩大人麻烦的！”

徐暮云道：“你怎么这么确定？莫非你听了他们的对话？”

阿唐道：“是……是的……我在回侍中府的途中，遇到阎大人气冲冲地向部属吼着韩大人的名字。之前曾有过这样的风声，说他把韩大人当作眼中钉，对他相当不满！我有些担心，也想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曹大人有不好的影响，所以……”

徐暮云接口道：“所以就偷偷的跟过来了？”

“嗯……”

“总之，找到你就好了。这儿交给我们，你快回去吧！”

“是、是！”阿唐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就匆匆回城而去。

这时，只听阎仪怒声道：“你等着，我一定会抓到你通敌的证据！然后将你彻底严办！”说完，转过身来，气冲冲便走了。

徐暮云等人走了过来，正好与阎仪擦肩而过，韩龙这时看到徐暮云等人，便说：“啊，是徐公子你们。”当即迎上前去。

徐暮云道：“不要紧吧，方才那个人？说什么通敌……”

韩龙道：“不打紧。作个事还分胡人汉人，真是麻烦！随他去说吧。啧！被他担搁那么久，我得赶紧向曹大人禀告情报才行。”

徐暮云愕然道：“啊，不过义兄此时并不在洛阳！为了孙权老贼的战事，他已经前往江夏查探敌情了。”

韩龙道：“嗯，此事我已听说。所以我打算回侍中府准备准备，也前往江夏。”

“原来如此。”

“那么，告辞了！”说完，韩龙便快步赶回城去。

韩龙去后，久悠道：“因为身份的关系受人质疑，也真是难为他了。”

徐暮云忽然想起道：“啊！既然韩兄弟也要去江夏找义兄，方才竟忘了邀他一起同行！”

久悠道：“对啊！”

徐暮云便道：“我们可以先回侍中府看看，应该还能碰得上他！”

芝茵道：“不过，倒也有可能已经动身了，你瞧他方才急的呢！”

“唔……无妨！就回去侍中府那儿看看吧！”

兰茵当即比划了几下，久悠道：“这……兰茵姑娘说什么？”

芝茵笑道：“呵，还可以看看那侍卫是不是已经乖乖回到岗位上了。是吧，我的兰茵好姐妹？”兰茵点头，大家便一起返回城去，又前往侍中府那儿。

来到侍中府前，侍卫阿唐已经回来了，另外那名侍卫阿义道：“徐公子！真的太感谢你了！多亏徐公子的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暮云道：“别这么说。对了，韩兄弟呢？他是否还在侍中府内？”

阿唐道：“韩大人还未出发，请徐公子径自进入府内便行！”

徐暮云就让其他人在外等候，自己进入侍中府内。徐暮云来到厅上，正遇着韩龙从内堂出来，韩龙道：“徐公子，又见面了！我差不多要出发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给曹大人吗？”

徐暮云道：“其实我们也正打算前往江夏与义兄会合。倘若韩兄弟不介意，不妨与我们一道同行吧！”

韩龙道：“原来如此！能与徐公子同行，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那么，咱们就快点出发吧！”

 

从侍中府出来，众人打算先去客栈那里吃过午饭再启程，大家便到了洛阳客栈中，找了位子坐下来，点了些饭菜。徐暮云抬头望向店里，发现有一老伯长嗟短叹，徐暮云的好奇心又生了。反正饭菜还没有来，他便想去打探一下。

等他趋近那老伯时，只听那老伯叹道：“唉，难道我这辈子，已经不能弥补我的过错了吗……我、我……我还是死了算了，到时再 和老爷夫人道歉……”

听到他这话，徐暮云急忙道：“老伯，有事好好说，别冲动呀！你说看看，说不准，我还能帮上点什么忙。”

老伯愣住，徐暮云道：“不好开口吗？”

老伯这才道：“其实，我在寻人……”

“嗯，那你说说看他有什么特征，我可以请官府的人帮忙查查。”

老伯一听，马上显得又紧张又激动：“不行！不能找官府！我看，算了，算了。不麻烦你了！不麻烦你了！”

徐暮云见他这样，心中越发觉得奇怪：“他这么激动……难道是有什么苦衷？”便说：“好，不找官府，我来帮你找。”

“真的？她，她是我家小姐。我要找我家小姐！”

“老伯，你慢慢说。”

“我，我以前是主爷府里的家丁。但后来，主爷被人陷害……被处死，家产处以籍没！家眷四散……”

“什么？”

老伯急忙说：“你小声点！”

徐暮云便按下声道：“所以自那时起，你就和小姐失散了？”

老伯摇头道：“不，我后来跟着夫人与小姐逃亡。一直到那天……”

“那天？”

“那天我出去买食材，谁知回来时，我们住的草屋不知何故竟烧了起来！那火势又大又凶，我根本不能进去救人！等到火灭，什么都没了……”

徐暮云心道：“难不成那位小姐已命丧火窟？一直追寻着已死之人的踪影，这老伯也怪可怜的……”便安慰他道：“老伯，人死不能复生，你……”

岂料老伯立即道：“谁说小姐死了！我看过了，草屋里只有夫人一具遗体，没有小姐的！我到处找，哪里都没有小姐的！所以小姐一定还活着！是我没用，找了十多年，还没找到小姐……”

“可是，就算你小姐还活着，但事隔多年，你还能认得出她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后来我从外地找回草屋，附近的邻居认出我来。他们说，之后有个腰腹有伤的小女孩回来过，很像是我家小姐！只是后来有个百艺团的人，恶声恶气的把人带走了！我后来一直找这些人，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前阵子在洛阳表演！谁知道，等我来到这，他们已经不知去哪了……”

徐暮云听到这里，心中猛然想起来：“百艺？腰腹有伤？难道……”当即对老伯说：“老伯，我识得一人与你形容的小姐相似……敢请问，你小姐闺名为何？”

老伯道：“我小姐叫作娄桑……”

“娄桑？那就应该不是同一人了……”

“没关系，说不定是小姐改了名呀！她在哪？带我去找她？”

“老伯，你冷静点。我也不能肯定她是否还在长安，又或她就是你要找的人。这样吧，不知你们之间可有什么信物？”

“真的？”

“我先去确认，若她真是你家小姐，我就带她回来见你，可好？”

老伯当即从怀中取出一物，交与徐暮云道：“这木刻小象，是当年小姐听到秤象的事，吵着我刻给她的。若她是小姐，一定认得出它！”徐暮云便把木刻小象接来收好，然后再向老伯问明他的名字，老伯说他叫丁叔。徐暮云便别过丁叔，回到那边，把此事跟众人说了，并说要先到长安解决此事，众人并无异议，大家就决定先出发前往长安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