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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春节祝福

                                                                    谭曙方

记得过去的大年初一，人们都是黎明放炮，而现在的人们则是一到除夕之夜的12点，就急着放炮。等震耳的鞭炮浪潮退下去，也就凌晨2、3点了。一觉睡去，就奔早上9点之后了。

不管晚上鞭炮如何得响，大年初一早上，我的母亲总是全家里第一个先起来。今年过年，我刚起来，还没顾得上给老母亲拜年，牙也没刷呢，80岁的她就一边将剥开了纸的水果糖塞在我嘴里，一边说：“大年初一吃块糖，一辈子寿命长。”

这句来自母亲的大年初一的祝福，我太熟悉了，自打记事起，母亲年年过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换过词。小时候过年，我在被窝里刚睁开眼，母亲就将一块糖放在我嘴巴里了，而后将她的祝福词说一遍，有时候还要在后面补充一句：“小时候，我姥姥就这么说的。”

虽然，她祝福的语气里蕴含了太深的爱，脸上也洋溢着美美的微笑，但我下意识地就感到这个祝福是带有命令意思的。其实，小时候过年，早上起来后第一件事并不想吃糖，而是想着要去放炮，所以有时候也会将糖块从嘴巴里拿出来放回糖纸里包好，又放在枕头边。母亲看见了就不让，非逼得你将糖块再次放进嘴巴里，她才离开。

以往过年，我对母亲的这句祝福词，并没有太在意，甚至于都没有往心里去，似乎觉得这不过是母亲从老家带来的习俗，正如她为自己的祝福所做的注脚，她姥姥过年就是对她这么说的。有时候，还觉着她的这句祝福词怎么那么老套，那么土气，而且很是空洞，让你找不到感觉。至于细细体味一下这句祝福词背后的分量就更谈不上。所以，在接受母亲过年祝福的时候，我还有不耐烦的表现，或者干脆不吃。

母亲也真是亲妈，平时里也常常对我发脾气的，但在过年这一天，即使是我执意违背了她的意愿，不吃糖，她也不发脾气，看看劝说无效，就无奈地走开。但不一会，她还会回来再劝你吃糖。

我都过了知天命之年了，按说对亲情应该有到位的理解，但遗憾的是，居然直到今年大年初一才开了窍。当母亲伸出她那皱褶密布的手，脸上绽开了微笑，将一块糖放进我这个老儿子嘴巴里的时候，我的心瞬间颤栗了一下。看着母亲，我使劲地嘬了一口，两腮顿时溢满了从来没有感觉过的香甜汁水。我竟然高声地，第一次重复了母亲的祝福词：“大年初一吃块糖，一辈子寿命长。”我是为了让她老人家高兴，而故意这么说的。

没想到这句祝福的词一出我的口，居然具有了闪电般的魔力，以往的五十多个大年初一的早上，母亲同样的祝福词串联起来响在耳际，母亲同样美美的微笑闪现在眼前。

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母亲，表示她微笑的除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之外，就是密集的皱纹了。我仔细地回想着，但怎么也想不起她以往送我春节祝福词时的模样来。岁月不饶人啊！

母亲今年看似平淡的再一次祝福，让我自省了好久。我在这几十年中，每当过年时又给了母亲什么样的祝福呢？这一回想，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我的祝福词更简单，更单一，更土气，我说的只有三个字：“过年好！”不仅如此，扪心自问，当我在初一早上对着母亲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往往还是履行程序一般，甚至于心不在焉。相比之下，真是自惭形秽，并且深深地感触到了母亲那发自肺腑的祝福词的沉重分量。

我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力争一辈子寿命长，才能对得起母亲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大爱。

春节期间，我接受了太多的手机短信拜年祝福词，说实话，亲友的祝福是真诚的，美好的，让我开心并感动；有些祝福词编得非常漂亮精彩，而且还很长，也耐人寻味。然而，在此，我只能请各位发手机短信给我祝福的亲友们海涵了。

我要说的是：母亲的祝福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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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2-9

                                                                                          于太原龙潭寓所书房

                                                                                       为即将来临的母亲生日而作

此文曾刊载于：《中国测绘报》2011年2月15日经纬副刊版

             《太原日报》  2011年2月副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