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那老弄堂，那老邻居
(2022-05-25 08: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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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里老式里弄房子前客堂外国铜匠上钢五厂 |
分类： 忆旧 |
老早底，卢湾区打浦桥新新里268号这幢老式弄堂房子里住了袁家、陆家、周家、任家四户人家，直至2004年拆迁，近一个甲子没有变过。
三层阁陆家伯伯陆家姆妈、亭子间老妈，与我家走得近，在我博客早期都写过的。前客堂任家疏远些，原本没有打算写的，不料，这天晚上居然会梦见去世二十多年的任家老太太，呵呵，看来是也应该写一写的。写一写，没什么故事，我只是罗列一下，好赖有个交代。
任家是无锡人。老头任洪Χ，我上初中时就去世了，不过有印象。个子比较高大，脸相有点象电视剧《我爱我家》里的傅明老人，就是皮肤更黑些，嘴里镶了两颗金牙。老人家从前是卢家湾法商电车公司的外国铜匠，手里很有点机电手艺的。解放后，自然是公司的高级技师，当选了上海市第一届人大代表。我在他家看到过墙上挂着的人民代表证书的。
解放前，法商电车公司的外国铜匠薪水是很可观的。解放后，高级技师的工资依旧很高，而且还加沿袭旧时的保留工资，所以他家的经济条件是我们弄堂里相对优渥的。那时，有无锡电（电子管收音机）人家很少，即使有，也不过四灯机、五灯机，而他们家的无锡电是四波段七灯机，开关是又有旋钮又有琴键式的。
我们这幢房子，任家住前客堂、后客堂、后客堂阁楼、灶披间、前楼。他家是这幢房子的尼房东（二房东），旧时房客顶房子，都需要向尼房东交条子的。父母亲曾经想把前楼顶下来，一打听需要两根大条子呢。
老太太是家庭妇女。脸相蛮福态，脑后梳个发髻，解放式的小脚，一口无锡话。老太太有点厉害，那时我们小，看到她有点怕。下楼梯“咚咚咚”连蹦带跳，揩地板有水沁下去，常常遭她呵责得木噱噱的。后来，我们长大了，工作了，带着儿子回上海探亲，与她打个招呼，客气多了，还摸几块“万年青”饼干给我儿子吃呢。
老太太身体一直很健，脑筋清爽。不幸八十多岁时摔跤髋关节骨折，无法手术，在床上差不多躺了十年，全靠保姆照顾，九十五六岁时去世。
任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大女儿任X英，我们不懂事，跟着大人喊“杜姐”，算起来现在大概有个八十四五岁了。有个眼角是吊眼皮，文化不高。嫁个老公汪X瓒，嘴巴瘪瘪的，戴副眼镜玻璃片象瓶底那么厚，很后来才知道还是离休干部。儿子汪继X，女儿不清楚。婚后在新新里没有住多久就搬走了。
二女儿任X凤，我们跟着喊“尼姐”，个子瘦瘦高高，相貌有点象影视演员陈瑾，给人感觉心气有点高。五十年代中专毕业，嫁给了姨表哥，一个海军军官，随军去了安徽蚌埠。生了三个女儿，我想当然以为近亲婚姻，孩子智商会有问题，结果据说都很聪明。
大儿子老三，任X茂，人非常老实，不善言语，上钢五厂的工人。娶了一个织袜厂的女工，也是无锡人。他妻子因为很小就进厂，几乎没有读什么书，据她自己说，签字都不会，只有盖章。他后来支内去了五厂包建的四川江油钢铁厂，很多年才回上海。家里一直是妻子带着女儿玉兰、儿子尼毛过日脚，住前楼和灶披间。孩子书都读得不好，尼毛还因为吸毒几度教养。到新新里拆迁时，邻居们大都搬走了，孩子又早就成家，他们夫妻孤军作战坚守了许久，听说很吃了一点苦头，锁眼被堵了许多次胶水，拆迁上门时被推搡，脚还骨折过。十几年前拆迁没有现在这样透明规范文明，闹到最后，回报应该比较丰厚的，买了吴泾的三房，拆迁款还富裕许多。
小儿子任X良，都叫伊“尼杜”，五官端正，话不多，脾气有点艮，不愿和人打交道。初中毕业考的劳动局第三技校，六二级钳工，六五年毕业分在上海。结婚时前后客堂加阁楼归他，他把后客堂门一关死，与哥嫂及楼里邻居都不来往。后来老婆单位分了房子就搬出去了，没多久艮头与老婆闹矛盾离婚，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最后在华亭宾馆开内部出租，直到退休。
小女儿任X珍，我们跟着喊“小妹妹”。小妹妹很受电影《祖国的花朵》熏陶的样子，妥妥的学霸一枚，小学大队长，初中区重点卢湾中学，高中市重点高桥中学，高六六毕业分在上海工矿。她只比我大一岁，但是进进出出，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都读高中了，她逢六一儿童节都会戴条红领巾，我见了倒有点羡慕嫉妒恨。后来嫁了一个复旦老大学生，婆家很发达，自己也是一个企业的领导，两个孩子都是大学生，住在徐汇区高雅地段。
任家三个女儿，在我去了贵阳以后，都从来没有再碰到过，五十多年了。拆迁前，两个儿子还始终住在新新里，小儿子一点没有来往，大儿子夫妻两个和我父母前楼后楼住着，我们探亲回上海时，他们也都退休了，常常会过来打个招呼聊几句。
任家是上海屋檐下的一家人，老弄堂里的芸芸众生，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说起任家，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恍如隔世，又宛如眼前。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茫茫人海，相逢总是缘，我感恩遇见。祝愿老邻居们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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