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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乡宿，僻地寒楼的暖意

(2015-11-08 18:43:33)
标签：

旅游

杂谈

文化

休闲
http://s4/mw690/001zuMEXzy6WQmdHm2Db3&690▲可缓缓归矣
　　临安人钱镠，唐宋之间的吴越国王。有趣的是，贩盐行武出身的钱王，到底是江南人，受江南山水熏陶，难免有缱绻温柔的一面——“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有一次妻子回娘家小住几天，钱镠甚是想念，于是发了一封“短信”：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明明是想念，却只说花开；明明是急盼，却只说缓缓。非诗非词一句话，后来被中国文人把玩了一千年，直到现代，在小说、电影、歌曲里仍然频频出现，成了文化乡愁的一隅。而临安，这个江南的核心地带，临近上海和杭州两个现代大都市，却乡情古朴、风物迷人。在城市化的大趋势下，临安就成了都市人的乡愁。拥有天目山、浙西大峡谷、太湖源、徽杭古道等著名旅游胜地的临安，最具情怀的风景其实是“乡宿”。
　　乡宿基于旅行住宿的原始概念，但不同于农家乐、酒店和客栈、民宿，乡宿把住宿做成旅游本身，临安乡宿的形成并不是官方刻意“打造”、“规划”出来的，而是由于临安的地理环境和文化环境，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些有创意头脑的临安当地人和被临安风情吸引的外地人，渴望安顿现代乡愁的梦想而建造出来的。是的，乡宿其实是一种梦想的达成，即是主人的，也是客人的。一家乡宿的主人决定这家乡宿的格调，来到这家乡宿的客人，则是来寻找这种格调的。在散落在临安山水间风格迥异的乡宿庭院，把玩乡居乡情，体会乡村和城市、传统与现代的完美结合，内心安详而喜悦，如同文学作品里的故事——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乡宿就这样建在临安，乡村里、山路间，寺院旁、古道边，就象乡村对都市发出的缱绻短信“可缓缓归矣”。
　　有人总结临安最少有三十多家乡宿，但我只去过一家，叫做“僻地寒楼”，确实很独特，绝无仅有的体验。在去“僻地寒楼”的路上，心想这家乡宿的主人要么很谦虚，要么很高冷。到了之后才发现不但谦虚而且诚实，并且，超乎意料地有趣。
　　来接我们的车子拐下公路，进入一条山地机耕道，停车，打了个电话才继续行驰。山路遥迢曲折，略有些颠簸，车速很慢，一个弯道接着一个弯道，空山无人，竹林密匝，越走越好奇，这是要去一个怎样隐秘的所在？也终于明白进入山路之前为什么要打个电话——因为要确定没有车出来才能开进去，否则五六里山路，根本没法会车。
　　终于看到一家山坡小院，青山深处，小溪潺潺，没见到村庄，仅有两户人家。典型的浙东山区农户住宅，有门牌标记：九江坞1号。实际上九江坞村是还要再拐两个弯，二里路外才能见到的聚落村庄，也仅有十来户人家。
　　真是没有更偏僻的人家了，一点也没有故弄玄虚。不过说“寒楼”就是谦虚了，女主人笑盈盈自我介绍说她叫张雁，大雁的雁。寒暄几句，打量客厅，典型的村居客堂，江南农村风物加上一些个人创意的小摆件，简单却不简陋，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只名叫“大宝”的小泰迪窜前窜后，把屁股扭得让人心疼它的腰。
　　正式让我们眼睛一亮是后院，实际上后院才是正式的“乡宿”。到来之前在一篇攻略上看到过僻地寒楼的标志建筑是一座由两个圆球组成的房屋，落语是“深山中的‘霍比特人小屋’”，我们迫不急待地要去看它，一进后院却先被一个树屋暖了一下心。一棵当地人称为“青柴”的树，扭扭曲曲的木梯，树冠下撑起一间木头房子，并排的是一棵枇杷树，树屋底下是山溪，小溪外是竹林，浓郁的童话氛围。这让我们很纠结——唉呀呀，太为难了，今晚我们是住小圆屋呢，还是住树屋？要不前半夜住一间，后半夜住另一间……
　　张雁笑着说我们看到的那篇攻略，这个树屋还没建好呢。其实那幢所谓的“霍比特人小屋”是别人的主观看法，她最初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想象中圆房子肯定会很好玩，所以就建了，被人附会到“中土世界”是意外之事。不过她受也了启发，还真打算在小溪另一边山地上建一个真正的“霍比特人的小村庄”。她说圆房子和树屋都是她自己设计，和村里的砖瓦匠共同建造的。
　　我以为张雁是学建筑设计的，结果大出意料。张雁很善谈，我大概了解了她就是本地人，僻地寒楼这块土地，就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大学时学的是财务，毕业后在上海打拼了十多年，经营建材生意也算小有成就，年薪三十万不在话下。在上海置产后她把母亲接到城里生活，可是母亲不能习惯城市生活，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吓坏了，赶紧把母亲送回来，然而就跟奇迹一般，回到山里，母亲的眼睛居然完全好起来了，精神也更饱满。张雁说她因为此事想了很久，终于决定放下大上海的产业，回到偏僻的小山村陪伴母亲。
　　抛开缠身俗务，去乡间过田园生活，其实是很多城市人的梦想，只是大部分人都放不下。而张雁放下了，放弃了大都市“成功人士”的生活，回归乡村，圆了自己的田园梦，也帮助城市人圆一圆田园梦想，成了另一种“成功人士”。
　　僻地寒楼这么偏僻的地方，在百度地图上居然也有定位，我问张雁是不是做过商业宣传，她瞪着眼睛说没有呀，完全没有。这块土地是她家的，本身没有太大压力，她只管按自己的梦想去建造，按磊落的性格去接待。曾经有人建议她置几张麻将桌，买一套卡拉OK设备，被她一口回绝了，她只接待趣味相投的客人。最先只是上海的朋友来她这里玩，结果口碑相传，在上海杭州都小有名气，真是酒香不怕巷深。
　　我突然明白了，圆形小屋和树屋并不是单纯模仿童话的作品，而是一个女孩的童年梦想，张雁把她的梦想建进了现实。我非常佩服她的动手能力，张雁并不是那种“女强人”形象，她的实干精神是跟梦想融合的，她也不是那种文艺女青年，她的奇思妙想和创作完全来自天然。
　　僻地寒楼除了一间树屋和一幢别致的圆形套房，还有四间鹅卵石彻的乡村瓦房，总共六间客房只能接待12位客人。房屋在后院的山坡上，因地就势，错落铺陈，周围是竹林、溪流、柿树、栗树、菜园。房屋外形与山乡融合，而内部则是简洁舒适的现代生活，恰到好处的舒适，即不多余铺张，也绝不缺少设施。因为张雁在上海时就是经营建筑材料的，对装饰材料实是内行。

　　看起来与世隔绝，但张雁并没有想把僻地寒楼建成避世修行的地方，生活仍是主题，只是这里与城市与风景区相比，是一种别样的乡村生活，可以说是现代乡村生活的范本。每个房间都有信号十足的WIFI，有清晰的电视节目，有热水，有采暖，有完善的厨厕垃圾酵化处理系统，沼气炉辅助柴灶做饭，酵渣用在菜园施肥。大部分食物都是自产自销，而需要采买的，则去6里外的一个古镇，叫做河桥。
　　出山的道路虽然窄小，但除了张雁的僻地寒楼，很少有车辆进出。我们跟着张雁去镇上采买，沿途昌化溪风光清丽，但更惊喜的是发现河桥古镇是一个还没有大肆商业开发的古镇。乡民往来一座人字架木桥，故时放排工醉生梦死的青楼就在桥那头；一条古老的石板街，庭院深深的徽派天井院，被岁月熏黑的马头墙，老旧的剃头店。张雁幼时在镇上上学，她说二十年前她小时候这个剃头店就是这个样子。
　　张雁对镇上风物娓娓道来，言谈里说不出的亲切和淡淡的惋惜。和现代中国所有农村一样，河桥古镇也在渐渐失去乡村风貌，青壮年大多出去打工或者成就学业后住进城市，很少回乡。而返乡的村民拆除老屋，盖起高楼新房，却并不居住，村里人大部分都是留守老人和儿童。那些古老漂亮的院落大多是空的，一些温暖的记忆正在消失。
　　张雁和我们一样迷恋那些老式天井院，和我们一样梦想如果收下一座院子，就修整改造成“乡宿”，楼上是精致的房间，楼下天井是公共空间，阳光或细雨洒下天井，在古旧的雀替牛腿廊柱之下，喝茶、饮酒……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梦想。但张雁，可是一位梦想实干家，祝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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