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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的星空下

(2014-09-05 10:4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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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亚马逊的星空下

我躺在吊床上看书。

吊床是一块灰白两色条纹帆布,两头各用六股粗绳吊在不锈钢管上。帆布面又宽又结实,我躺在里面,能把自己包成粽子或者裹成木乃伊,还是穿着条纹囚服的木乃伊,只有脸暴露在外面。晚上睡觉时,冷风对脑袋嗖嗖地进行着空袭,被完全包裹的四肢却会舒服地笑起来。

我的吊床只是前后左右上百个吊床中的一个。那些吊床有用印花布缝制的,有渔网形状的,有只用四股绳悬挂的,琳琅得就像个吊床博物馆。

躺在吊床里的人身份各异。有的像是生意人,穿衬衣扎皮带蹬皮鞋;有举家出行的印第安家庭,主妇们的辫子又黑又粗,孩子们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爸妈也懒得给洗洗。还有两三个像我一样的背包客,无论见到什么眼睛里都充满好奇。

这是一艘货轮的二层船舱。船舱里无门无窗,大风自由来去,想钻到哪里就钻到哪里,比如我要喝口汤,可刚一张嘴打算往里嘬,一股凉气就灌进来,让我一下子措嘴不及。

轮船上下一共五层。

甲板下的船舱里装满圆滚滚的汽油桶,当然码放方式是让它们像士兵一样肩并肩安静挺立,而不是躺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层堆满轮胎和家具,都用防雨布罩着。防雨布上本来平铺了一层青绿色香蕉,经过这几天的暴晒,颜色已经慢慢泛黄。角落里还拴着一只山羊,一大捆青菜离它的小脑袋不远,伸伸脖子就能吃到,几粒又黑又圆又亮的羊粪蛋在它身后满地打滚。是山羊散发出的浓郁膻气让我的鼻子先于眼睛发现了它。

二层除了吊床博物馆用来当客舱之外,还有一间小厨房。厨房位置隐蔽终年不见阳光,让人对暗箱操作的食物总不大放心。厨房背面是一排蹲坑厕所,一共四个隔间,都包着铁皮门。每个蹲坑旁都安了一个水龙头,流出从河里直接抽上来的水,刚开始有点混,放放还是有点混,洗衣洗菜洗澡越洗越混。二层只在天黑后才供电,白天靠自然光照明,遇到满天乌云伸手不见五指的坏天气,灯泡也从没亮过一盏。

三层还是货仓,只不过堆在这里的都是体积大但重量轻的货品,比如海绵垫子,因为容易搬运。三层还有六间包厢,包厢里有蹲坑和一个永远流不出水的笼头。床是上下铺宿舍式的,垫子像是被老鼠啃过,露出里面焦黄色的海绵芯。这里的电源倒是全时供应,24小时不间断。我随身带着全部家当,为了保险及随时给各种电子设备充电起见,我也租了其中一间。不过晚上我仍睡在吊床区,只把一些贵重物品存在包厢里面。

四层是驾驶室,船长和大副轮流掌舵。驾驶室正前方的窗口下悬着五个巨大的橘黄色英文字母,HENRY,就是这艘船的名字了。Henry号的航线是从亚马逊流域上游的普卡尔帕前往下游的伊基托斯,全程需要三到七天。航程长短跟天气阴晴、顺风与否、水位深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唯一有关的,是船长的心情。

从前辈旅行者的游记中,我已对Henry号历代船长的斑斑“劣迹”略知一二。不仅船开几天没谱,就连几点能开船都不要相信提前公布的时间。反正我上船时就做好了听天由命的心理准备。

我是四天前的那个星期一下午两点赶到码头的,此时距黑板上写的开船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来这么早,是因为我知道对Henry号来说,不仅晚点是家常便饭,有时还因为货物装满而提前拔锚。

上船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挂好吊床,躺在里面刚好可以透过舷窗看风景。不过那时船还没开,窗外只有光秃秃的码头,见,不如不见。

下午五点,船身仍旧纹丝未动,就像上了岁数的老人在自家门口晒斜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即使船上有的人已经等得心焦体燥,随时都能跟谁打起来似的。这就比如我的好吊友Joao。

Joao的吊床挂在我左边,他来自南非,在大学里教乐理。本来“大学老师”和“音乐”这两个标签应该能让他遇事平静,至少得比沾点火星就能燎原的我强点儿。可刚过五点,他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时不时冒出一句“F**K!”。当然比烦躁和骂街更有效的减压手段是倾诉,他见我无所事事的样子,就把脑袋扭向我,说了一句,“Hey,哥们儿。”

Joao这次是跟妈妈一起旅行,但先后抵达。两人约好五天后在伊基托斯机场汇合。如果正常航行,五天时间绰绰有余,可发令员迟迟不开枪,即使你有博尔特的长腿也无济于事。“这船要是星期五上午还不到,那我妈下飞机时还不得急死,她又不会西班牙语,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这倒霉地方手机信号一格都没有!”他把母亲五天后的焦虑放大到现在的自己身上,愈发后悔上了这条发条乱拧的贼船。

德国女孩Betta的吊床在里奥的另一边。Betta说:“这事要是发生在德国,轮船公司不仅要退票,还得赔钱(几年前我在德国坐火车,火车晚点半个小时,就赔偿了50欧元)。可……这是秘鲁……”

我接过话茬把Betta的弦外之音用一句特别恰当的中国古语来解释,so, you come, you stay(我想说“既来之,则安之”,可我译得实在算不上地道,这句话的正确翻译应当是Take things as they come)。

晚上八点左右,天色完全暗下来。船身突然颤了一下,随后响起庞大而隆重的噪音。我天真地以为这是开船信号,很快发现这只是来电信号。船舱里的灯泡跟着亮起来,但光线昏黄,把每个人都照得像吸了毒似的面色恐怖。在这种弱光下只看了几页书,眼睛就累到不行。

我看到刚刚消失了一会儿的Joao重新躺进他自己的吊床,沮丧地对我和Betta说:“我去找船长了,他说要到明天上午九点才能开船,大家洗洗睡吧。”

转天一早醒来,我发现船身不颤了,噪音不响了,当然也理所当然地再次停电了。可船却奇迹般地开始移动。我兴奋地跳下吊床跑向甲板,打算像电影里那样跟岸上的人挥手告别。可当我迈出船舱,就发现自己被自己骗了。原来刚刚另一艘大船驶进港口,我错误地把它当成了参照物,以为人家是静止的而自己在动!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九点来了又走了,我看到Joao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不那么紧张,看来他领悟了“You come, You Stay”这句话的深意。这时大副从我们身边走过,我问了一个恐怕早就让他耳膜生茧的问题:“请问,几点开船?”从头到脚都被肥肉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副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手势,随后用嘴角撑起腮帮子上的肥肉,那是一个微笑吗?反正看起来不太像。“下午五点,下午五点!一定!”说完“一定”,我注意到大副的嘴角又被牵动了一下。那是表示安慰的笑容吗?我还是不敢确定。我回复的表情是无所谓,Joao则是不相信。

上午十点,码头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搬运工肩扛手提,吊车的挂钩一次次从岸上起货装船。我估算了一下要把岸边小山一样的货物全部装船所需要的时间。然后豪迈地跟Joao和Betta说,“走!咱们还是进城玩儿吧!”Joao绝望地表示了同意。本来计划两点回来,可大家还是在上了会儿网喝了一杯咖啡之后匆匆折返。

星期二下午4点55分,Henry号承载着足足把船体往水下压了两米的货物起锚开船。没人挥手,更没人告别。

来秘鲁旅行的人很多,选择这条路线的人却很少。大多数旅行者都像Joao的妈妈从首都利马直接飞往亚马逊雨林中的度假村,或者前往库斯科去看马丘比丘。事实上,这段路上连那些不走寻常路的背包客都少得可怜。我们这条船上除了我、Joao和Batta,其他人虽然男女有别,长幼各异,但从他们艳丽的服饰、黝黑的面庞、粗糙的手掌等共性判断,还是一眼就能看出都是印第安人无疑。

其实就拿我们三个来说,每个人的旅行目的也各不相同。

Joao是国家地理频道的忠实粉丝,从小就对亚马逊流域充满好奇。他跟我说,现在我们脚下流淌的河流还不是真正的亚马逊,这是乌卡亚利河,在我们航行的最后一天,会跟马拉尼翁河汇合在一起,成为世界上流量第一、流域最广、支流最多的亚马逊河。“我想看两条大河交汇时的场面,我想看亚马逊的起点。”

Betta属于穷游一族,就是要花最少的钱走最远的路。显然搭乘货轮的成本比坐飞机要低太多。而且我发现她比我和Joao都更擅长砍价。我们回城喝咖啡时她能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跟三轮车夫讲价。本来我觉得单程3个索尔已经很便宜了,没想到被她一路杀到一索尔。要知道,西方价值体系中几乎没有砍价的传统,看来她是把“You come, You Stay”吃得最透的人。

而我的旅行当然还是与切•格瓦拉有关,格瓦拉当年途径这一航段前往伊基托斯的麻风病医院做义工。直到今天,伊基托斯依然号称世界最大的不通公路的城市,只能从天上飞过去或者从水里游过去,而在格瓦拉所处的年代,乘船就成了唯一选择。在那艘名叫拉塞内帕号的客轮上,格瓦拉的同伴阿尔维托把玩21点赢的钱全都乖乖送给了一个妓女,而格瓦拉则跟哮喘和蚊子打了一场持久战。

登船时我的行李多得需要搬两次。第一次我的左肩扛着背包,右手拿着蚊帐和吊床。第二次左手拎了一件24瓶气泡矿泉水,右手拎了一箱12瓶印加可乐,胳膊肘里还挎着一大塑料兜零食,什么饼干薯条花生米午餐肉应有尽有。等把所有行李安放妥当,我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汗毛孔不在努力工作着。

我之所以准备了那么多食物,完全是被旅游参考书上的一句话吓的。“船上只提供基本的食品,最好还是再带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虽然我对自己买的食物兴趣也不大,不过在物资贫乏的地方能采购到这些已经谢天谢地了。其实我还是买多了,根本喝不完也吃不了,不过看到身旁的印第安家庭也都是大包小裹,全副武装,心里才算平衡一点。只有Joao例外,随身只有一个小背包,还空空瘪瘪的,看样子里面也就能装两本英文小说和两三件换洗T恤。原来他在利马有朋友,大件行李全都寄存在朋友家。这也是我向往的旅行状态,轻装出行,除了眼睛和心,其他什么都不带,就像电影《末路狂花》插曲Traveling light里面所唱:

“Down by the riverside

I laid my burdens down

Now I'm traveling light

My spirit lifted high

I found my freedom now”

(作者译:走在河边,我放下行囊,现在轻装前行,灵魂飞翔,我想那就是自由吧。)

每天早中晚三次,一阵尖锐铃声从发动机的茫茫噪音中脱颖而出。随后船上的人像是集体中邪,纷纷从各自吊床翻身而下,自觉排成一条歪七扭八但还算秩序井然的人龙,龙头位置就是厨房了。厨子往每个人的塑料饭盆里放一勺米饭,一勺煮豆子,一根烤香蕉,中午会加一小块鸡肉,晚上会加一小块排骨,清汤自取。这就是旅游参考书上所说“船上提供基本的食品”了。说句公道话,这饭如果只吃一天,也还能将就,可连吃五天,恐怕连味蕾迟钝的英国人都受不了。还好我有午餐肉!

每次饭后,河流成了垃圾场,剩菜剩饭、矿泉水瓶子、香蕉皮橘子皮都直接往窗外一泼。看到这样的场面,我跟Joao和Betta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应该也是“You come, You Stay”的一种吧,只是这次我们没有入乡随俗。

我除了准备了充裕的物质粮食,还准备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以应对不确定到底是三天还是七天的漫长旅程。这一路在南美旅行,我阅读的文字超过100万,真的算得上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了。从科幻小说《三体》到贾平凹的《秦腔》,从经典旅行文学《在路上》到儿童读物《汤姆•索亚历险记》,古今中外这四个字都占全了。上船前我在手机里下了上中下三部《平凡的世界》,那本来应该是大学时代的必读书目,可当年总是翻几页就再也没有然后,这次终于有时间把少平和少安的奋斗读完。

有时读得累了,我的注意力就会暂时从少平少安的世界里溜出来,平平落在周围那些色彩斑斓的印第安人身上。

靠近舱门的位置有一块空地,完全被一个印第安大家庭占领,他们没挂吊床,拼在一起的海绵垫子上睡了七八个人,爷爷奶奶,儿子儿媳,还有三四个孩子,儿媳正袒着胸脯给孩子喂奶,她的神态坦然,倒让我觉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

第二天靠岸后又上来半船人,这让吊床博物馆的密度和温度都骤然升高。我和Joao的吊床中间挤进来一个第三者,里面躺着祖孙俩,孙子的脑袋枕着奶奶的脚丫子,那黑粗的脚趾头上还涂着猩红的指甲油,祖孙俩都特爱笑,让这本来突兀的画面显得特别温暖。

船舱里到处都是疯跑着的孩子,从船头追到船尾,又从船尾打到船头。我注意到只有一个男孩例外,七八岁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和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玩在一起。他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口,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蓝天,不知道那个小脑袋的小世界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又像是看到了20多年前的自己。

我有一个观景台,就是离我吊床最近的那个舷窗。一平米见方,窗外的天空总是那么蓝,蓝得看一眼心就能静一会儿。因为船在动,那窗口也就跟着动起来,这让窗外相对静止的云朵也流起来,刷刷掠过时就像快进的电影。所谓流水行云,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吧。

视野更好的观景台在船头甲板。河道两边生长着茂密却低矮的灌木丛,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我知道亚马逊的丛林法则一定是自然界中最残酷的一种。

乌卡利亚河的河道又弯又窄,一个转弯,或者河道稍微扭了一下腰,前方的路就消失了,像条死胡同般无法通行。

其实我们的人生也是在狭窄河道中航行,看起来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但只有往前走,那墙就会后退就会拐弯就会转向,新的路途随之出现。

天气晴朗时,无风的河面就像是一块完整镜面,倒映着天空的颜色。也有乌云满天的时候,船员赶紧往甲板上暴晒的香蕉上盖一层塑料布。有时过云雨在远方的天空出现,从天到地,黑压压一大片,偶尔亮出的一道闪电,却让那片天空显得愈发黑暗。

每天的日落大戏在六点半左右准时上演,可表演时长却跟云层多寡有关。如果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那太阳落山后天色也跟着马上暗下来,一眨眼就过渡成深蓝。这时吹在身上的风也变得凉飕飕的,就像出发时被冷冻过一样。如果云层密布,那太阳落山后还会有返场表演,余晖能把天上的每朵云都点燃,那光又会把每张仰望的脸庞映成暗红色。

太阳完全陷落一个小时后,天色会变得黑暗无边。这时船舱外亮起的白炽灯前一下子变得像集市一样热闹,成千上万赶来赴死的蚊虫发出嘤嘤嗡嗡的声音,它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向生命中最后的愉悦,随后自由落体,灯下很快积满一层尸体。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吊床博物馆里的灯都惨黄惨黄的,因为这光线不会让飞虫产生扑火的激情。

昨晚入夜后我和Joao,Betta来到四层驾驶室旁的甲板,这里除了头上偶尔亮起一盏指明航向的绿色探照灯,再没有其它人造光源打扰。这两天都是满月天象,银光撒过的水面被风一吹,就像是一条条扭动着身体快速向前行进的蛇。

我们聊天,话题从彼此在看的书到各自喜欢的电影,可以高雅地谈上届奥斯卡的遗珠,也可以世俗地聊又从晚饭里吃出几条米虫。

Betta突然叫起来:“看!岸边有人!站水里的那个!对,就是那个弓着腰的,一动不动,是不是要自杀?”我也顺着她的思路担心起来。只有Joao笑着说:他在抓鲶鱼呢!只见那个人一阵痉挛,刚刚还伸进水中的手一下子翻出水面,那手上像被套了一只巨大的手套,他又飞快地把手套甩到岸上。Joao进一步解释,“我看过一集国家地理频道的纪录片,亚马逊流域的渔民就是这么抓鲶鱼的。把手伸进水里,按兵不动,让藏在混水里的鲶鱼一口咬住,再张开五指,卡住鲶鱼喉咙。因为鲶鱼口腔里没有刺,所以不会伤到手。”

有时船长会关掉发动机,让大船完全靠惯性前行。此时没有光也不再有声,我们三个也像约定好了似的同时闭嘴。头顶的银河铺满无数细细闪烁的钻石,想起格瓦拉在《摩托日记》中写他也曾在拉塞内帕号仰望星空。60年前的格瓦拉跟今天的我们看到的星夜应该没有太大变化吧。格瓦拉说:

“我的眼睛扫过浩瀚的苍穹,天上的星星在快乐地闪烁着,好像在回答我内心深处的问题:‘这一切值得吗?’回答是肯定的。”

我想我的答案也跟他一样肯定。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不知是哪部港台电视剧或者言情小说让人们相信在流星消失前许愿,那愿望就有可能实现。先不说梦想成真的可能性,单说在流星消失前许愿这件事的现实难度就很大,因为从我们看到流星再到它从视线中消失,也就几分之一秒,除非那愿望一直存在心里,否则你刚产生许愿的念头,流星却早已射入黑暗。

但我还是成功许了一个心愿,那愿望根本不需要去想,因为每年都会把它在明信片上写下几十遍,因而能在电光石火的瞬间条件反射地在心里说完。

我买的水跟零食一点都没浪费,下船前全部清空。不过我只吃了一小半,大部分都分给那些在船舱里疯跑打闹的孩子们了,我也因此交到许多语言不通却能用手势交流的小伙伴。

Joao在最后一天凌晨四点终于等到两条大河交汇的时刻。我问他风景如何?他说只是两条河,碰了面,然后成了肩并肩的兄弟或相濡以沫的夫妻。我说我喜欢你这个比喻。

Henry号在星期五上午抵达伊基托斯,Joao跟我和Betta匆匆告别后,直接赶往机场去迎接母亲。我甚至能想象出,当他妈妈一出机场,那在人群中焦急搜索的目光一下子落到儿子身上,随后微笑、亲吻、拥抱,会不会笑着笑着眼角却潮湿起来?

也是在星期五的早晨,我睡醒后回到三层包厢打算给相机电池充电,却发现昨晚放在房间里充电的手机不翼而飞。不过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因为前一天刚好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记事本里的日志全都存进笔记本,珍贵的记忆毫发无损。相反我还觉得自己很走运,因为小偷只拿走了手机,而放过了仍旧躺在床上的相机、钱包和笔记本。旅途难免有意外发生,反正丢的是身外之物,没理由搁在心上。

下船前我把我的用六股绳子悬挂的吊床叠好后送给了身旁的祖孙俩,因为我注意到她们的吊床只用四股绳子悬挂,没我的结实。脚趾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老奶奶笑着收下。

在伊基托斯的邮局里我给家人寄了一张明信片。每年像这样的明信片我妈能收到几十张,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邮票和邮戳,但内容却完全一样:

亲爱的爸爸妈妈,

祝二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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