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舵(后左),王中(后右),我(前左),王洋。15岁时候的我们。
是港台影视音乐浇灌培养的出生于七零年代的奇葩。肥硕的枝茎里流淌着没有养分的白色血液。是他们的音乐,让惨淡的白里混入了一点血肉的鲜红。
斑斓灯光制造出各种特效。Beyond三子在舞台中央高歌。声波像海边翻滚而来的巨浪,将所有人吞噬。暴烈而汹涌。
舞台设计了各种繁复功能。可升可降,可拉伸,可旋转。其实也是多余。即使只是空空的舞台,只要站着他们三个,只要他们仍旧唱着老歌。就会听见,所有人都在高声的唱,所有人都在低声的和。来听Beyond的观众显然不是来看花样的,他们是来醉一次,哭一场,疯一回的。如同大四毕业时的散伙酒宴,仪式的意义远超过吃喝。因为我们知道,醉过、哭过、疯过之后,那白驹过隙的青春就将一去不返。
是Beyond北京演唱会现场。
姓名:王中
喜爱的歌手:比安
喜爱的歌:海阔天空
To金鹏:三年光阴已经过去了,真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三年前是你闯入我的世界,使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那是多么快乐呀。可是现在面对着分离又有几分伤感和忧虑,我发觉咱们近一段关系越来越好。也就说明往往朋友之间的友谊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更加深厚。以前我们也曾有过一些小矛盾,只要彼此互相轻松的一笑,那么所有的矛盾就会迎刃而解。还记得我们一起拍摄的照片吗?那就是我们友谊的见证。我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而冲淡不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它就像金字塔一样,永远不会倒下。写到这我的眼睛充满了晶莹的泪珠,男孩不哭,但还是流了出来。当我长大后,回想起我的初中时代,我会十分自豪,因为我在那时相识了我的知己。他们曾给过我支持和帮助,与我共同度过了三年的风风雨雨。“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走到人群拥挤的街头。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可是你知道我的迷惘。”
是初中毕业时王中给我的留言。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一直都不陌生。
舞台上方的屏幕在演出间隙播放Beyond乐队的成长历程。第一张专辑,第一次登台,第一次拍MV,第一次演电影,第一次获奖,第一次巡演。
是初中时候的我们。十四五岁的少年。我,王中,刘舵,王洋。几乎天天混在一起。
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电子游戏厅打《名将》。四个人组成战队一起闯关。
一起去曙光影院看电影。《鹿鼎记》,《唐泊虎点秋香》,《逃学威龙》。当时的星仔现在已升级为星爷。
一起去蓟县盘山,穿着西装爬山以为自己有多时髦。
一起逛公园,被更大的孩子抢劫。
一起打牌,拱猪或者升级。
一起听歌。是王中最先听Beyond的。他叫他们比安。后来推荐给我们。大家轮换着各自的比安磁带。留意《通俗歌曲》中有关比安的动态。然后一起骑车到滨江道小文化街买他们的最新专辑。
听《不再犹豫》,听《光辉岁月》,听《海阔天空》。用糟烂无比的粤语天天唱着“谋伐可羞喜地鸭对馊。”
没人说清为什么喜欢Beyond。只是这十四五岁时的喜好到现在仍然时髦。
短暂静场后,叶世荣敲打出《真的爱你》的前奏。又是万人合唱的“谋伐可羞喜地鸭对馊”。
今晚舞台上的Beyond只是领唱,真正的演出者都在看台。一万场个人告别演唱会正在同时举行。他们被他们之间的共鸣感动,豪情万丈,热泪盈眶。
演出嘉宾是黑豹。主唱显然没有预见会遭冷遇。看台发出巨大的唏嘘声。
他在想,和其他摇滚乐队同台我们都压轴,难道《无地自容》已不再经典?
他不明白。这就像在餐馆点菜,如果点了腰果虾仁和黄瓜炒腰果,吃到最后,前者会剩下腰果,后者会剩下黄瓜。黑豹就像腰果,不是不好吃,而是错误的和虾仁炒在一起。
我们四个最后一次见面是03年春节。
初中毕业后,各自的生活轨迹就像发散出去的自行车轮条,滚滚而前的奔赴不同方向。没有太多话语。客气的吃饭,客气的喝酒,客气的结帐,客气的说再见。
王中。中专毕业后,在麦当劳打工,努力上进,一直做到店长。父亲去世后,到广州发展。现在是某洋酒品牌的批发商。
刘舵。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晃荡了两年。现在在天津的可口可乐公司做市场企划。
王洋。与我高中同班,大学同系。南开毕业后到悉尼读研。回国后成家。妻子是初中时同班同学。
我自己。毕业后换过9份不同行业不同性质的工作。一直在旅行。每月买3本《看电影》杂志。活得辛苦却自得其所。
黄贯中说,这是最后一首。我们没有Echo。谢谢大家。
是《一辈子陪我走》。并不是家驹时代的老歌。唱和的人不多。
一曲终了。Beyond消失在舞台中央的阴影中。任凭所有人跺脚、吹口哨,用荧光棒敲打椅背,发出一切能让远走的Beyond回头的声响。任凭歌迷举着横幅海报无声地呐喊“我们是听Beyond长大的”!任凭所有人用压过清场音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大声地唱,一辈子陪你走!一辈子陪你走!一辈子陪你走!
仍然没有Echo。
一切已结束。
那四个曾经一起醉一起哭一起疯的少年,也已经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