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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纳粹德国时期,很多年轻人是因为讨厌自我,讨厌自由才跑去参加纳粹的。年轻人太迷茫了,有时候没有“自由”,别人告诉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反倒可以不那么痛苦和迷茫。所以爱情有时候就是女孩子们的”宗教信仰“一样的东西,她们把自己“献身”给一个男人,就不用迷茫了,不用处理“自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想到写《所有年轻人都将在黎明前死去》这个故事?想听听你对这三个主角的解读?她们各自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么?
通常在男人的青春故事里,女孩子们只是一个标志和符号。在那些爱情故事里,女主角只是一段关系的一方,她们只是为了故事而存在。所以我想写一个真正的,完全的,以女孩子们为主角的故事,她们美好,善良,柔弱的像花儿一样,是这个国家里沉默的大多数,没什么话语权,一直被教化,很少被了解,我想写下她们平凡的人生里,那些不为人所理解的痛苦和挣扎,以及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的孤独和内心的恐惧。我觉得一直没有人,或者很少有人愿意做这个事请,因为她们不是传奇,又不作,又不叛逆,太普通了,那么我想就由我来做吧。可以这么说,我捡了一个很多作家不太瞧得上的描写对象,可是我觉得她们很重要。我愿意为她们写十八万字。
首先她们三个都是“好女孩”,这种好不是说道德上都很完美,而是指她们都是比较守规矩,比较听话的女孩子,我想这种女孩其实还是蛮有代表性的,她们只想安分的谈个小恋爱,过小日子,基本上是很温顺,并不是很愤怒,也不想叛逆,挑战社会,唐立诺是一天到晚比较游离恍惚的那种女孩,有些不思进取,成天想七想八,性格上很懦弱,也很逃避,属于自我放逐型,姚晓是那种生下来就拿到一手好牌的姑娘,各方面都十分出色,本来是赢在人生的起跑线上,但是这样的姑娘心高气傲,特别较劲,前阵子台湾烧炭自杀的女演员于家卉,我看到她的生平介绍的时候,就觉得她的个性就和姚晓有几分相似。苏金金是比较世俗,接地气儿的,她一踏上社会,就快速的就摸透了世俗的那些套路,从她身上,你可以看到宫斗戏里那些女主角们的前传是什么样子的。
听说《所有》之前还有一个被推翻的“早期版本”,能简单说说之前的那个故事么?想听听你对这个主题的认识过程。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不过早期版本的初衷,是有些想把它写成一个歌颂青春之类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这有些自欺欺人,就不愿意这样做了,认应该更诚实的面对生活,其实我们很多人把自己的青春给搞砸了,都是惨痛教训,它并不像一些电影里,小说里说的那么美好,闪着金光,我觉得不应该过度美化它,矫饰它。承认这一点,人才能真正成长。
看完《所有》后回头看《只愿》,感觉很多很多故事都是同一个主题——发现自己、接受自己、成为“人”、获得新生……可以分享一下关于这个主题你的个人经历么?
小说肯定要比随笔复杂得多,涵盖的层面也多,因为即使是年轻人,人性本身是非常复杂的,关于发现自己,接受自己这个层面,其实“发现”,“接受”这种词还是比较具有主观能动性的,小说里的唐立诺,根本没有这样的自觉要求,霍弗曾经说过,纳粹德国时期,很多年轻人是因为讨厌自我,讨厌自由才跑去参加纳粹的。年轻人太迷茫了,有时候有人替“自我”做主,没有“自由”,别人告诉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反倒可以不那么痛苦和迷茫。唐立诺更像是这种,所以爱情有时候就是女孩子们的纳粹主义,她们把自己“献身”给一个男人,就不用迷茫了,不用处理“自我”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到主动去“发现自我”“接受自我”这个阶段。
关于“时代”
刚开始读这本书的时候有些困难——为什么明明之前很有活力的唐立诺,在恋爱后会变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而且不断地麻痹自己、说服自己去接受?(虽然具体问题不同,但很多人都会陷入这个情况,这到底是为什么?)
圣经里有一段祈祷词:愿上帝赐我一个平静的心,去接纳我所不能改变的事物;赐我无限勇气,去改变那有可能改变的东西;并且赐我智慧,去辨别这两者的差异。其实人们心中有爱也有怕,有时候怕的作用力,甚至远远大于爱。回想一下我们年轻的时候,有几个人是有足够的智慧,有足够的勇气的?这个小说里面的年轻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不是无所畏惧的,心里都是有怕的,克服这个“怕”字,其实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林铎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其实贞操观重的女孩子,往往对“从一而终”的执念也是很重的。
如果说生于七十年代的唐立诺囿于“时代”,才会有“好女孩上天堂”这样的想法,八九十年代生人的“时代局限”,又主要表现在哪里?(这些年做情感解答,你是否总结过现在人最主要的情感问题?或者说所有问题的根源?)
“好女孩上天堂”在书中不是唐立诺的想法,而是说她看到这句话,感到有些郁闷。其实八九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女孩也没相差那么多,很多守“规矩”的好女孩,她们今天就像当年的唐立诺一样,社会对女孩子们的规劝,灌输甚至恫吓并没变,只不过当初一打开杂志都是“失贞少女下场如何凄惨”之类的恐怖故事,现在都是“25岁剩女嫁不出多么凄惨”之类的报道。换汤不换药罢了。
如果从情感问题来说,中国很多问题的根源是,经济好比一个人的肉身,精神是他的魂魄,现在我们的肉身跑得太快了,魂跟不上了,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整个民族都跟丢了魂似的,乱七八糟的。更别提这大时代里的小爱情了。
除了“时代”,我们的“局限”还关于什么?身在此山中,要如何才能看到这些局限?又怎样才能打开自己?
很多了,比如刚才说的纳粹德国时候年轻人的困境,那是人性永恒的困境,另外我们这个国家是父权社会,很多局限是你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灌输在你身上了,你根本不可能主动意识到。就像唐立诺,夏念那样,她们都不是主动去突破局限的,但是有一天你生活中遇到难处了,你要活下去,就会去想办法解决,然后会自然而然的会发现一些问题。佛教有个词叫“顿悟”,就是人生总有某个时间点,你的思维发生了突变和飞跃,比如唐立诺,她最后打开自己其实就是她人生最重大的一次顿悟。整个这个小说她的这条线其实都在讲她到三十岁左右这个顿悟的过程。顿悟是首先本人要有悟性,然后还要有契机,唐立诺这个契机就是夏念最后刺激她的这一下,很多刺激在一起,促成了她的这个顿悟,其实还是有些宿命的因素在里面。你说的那种学习的方式,属于一种渐悟,还是有区别的。
与“时代”保持距离的同时,如何能让自己更舒适一点?
我觉得女孩子其实是可以看一点历史的,把人生格局拓宽一下,可以跳出自身的困境看一些问题,这样就能够分清楚,哪些问题是我能解决的,哪些是大时代的问题。属于时代的问题,也别跟自己较劲,不要为难自己,为难你爱的人,这样才会彼此多体贴,多理解。这个问题具体我在我的第一本书《我们心中的怕和爱》中有回答过。
关于“后青春时代”
了解过你和尹珊珊老师在单向街的对话,为什么说“后青春时代”才是最好的时光?
这是当时单向街对话临时的一个说法,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实后青春时代是最好的时光也不尽然。这事儿得分人,罗素说,很多人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此后的岁月一直是在重复他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对这些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后青春时代,他们最好的时光也就是二十来岁那几年,后面的都僵死掉了。
总觉得“突围”与“后青春时代”还有一定距离——“突围”后的唐立诺会遇到什么?有可能会反复么?人生中这样的“突围”是不是有多次?
二十岁的时候你觉得你搞定了某些事,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过舒服日子了,到三十岁的时候你发现你还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这不就是人生嘛。唐立诺在书中最后说,我不知道我要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要什么,至于要什么,我打算去找找看。就像前面说的,她其实一直是个混沌未开的状态,这个寻找自我的需要和历程,其实是在这本书的结尾才开始的。
看完《所有》后想起了《只愿你曾被这世界温柔相待》中的《你所不能了解的人生》,我们往往是通过一件或者一些不那么正确的事情才能完成“突围”,可是在那之后,要怎么看待那些“不那么正确的事情”呢?它会成为你生命里什么样的存在?
有时候你之所以做“不那么正确的事”,其实是有很深层次的原因的,比如原生家庭造成的心理黑洞,比如父母的灌输,或者社会和时代的大背景的认知不清楚等等。不犯错误怎么知道内心深处这些问题的存在呢,而且你可能要同样的错误犯十次,才能促使你深挖思想根源,为什么你会反复犯这个错误,所以错误只是表象和结果,是生活帮助你认识自己,认识世界的,也是帮助你慢慢打开自己的人生格局的。
有人选择做唐立诺,选择新生,也有人选择“廊桥遗梦”,在你看来,为什么不同的选择都能打动人?她们所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观念么?
我觉得不能这么类比,唐立诺虽然迷糊,但本性是很温顺的,她并不是个作女,她和林铎这段关系最后的确是因为个性差异太大,彼此伤害太深,致使她精神上陷入很大的困境,她的自我认知开始有很大的危机,她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也会得抑郁症什么的。这并不是她放着平顺的日子不过,跑去和男人私奔。廊桥遗梦里,我们并不了解未出场的丈夫是什么样子的,至少从作品中我觉得女主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也许平庸了点,但这就是日常的生活,女主也没什么愁心事,她那纯粹是闲的,所以这完全是两个故事,两个主题。
你所期待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前两天还在微信圈发:“人生最美好的两件事,一是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有钱人,二是用笔名写出惊世之作,但没人知道我是谁。”我觉得这两条村上春树基本做到了,他几乎不接受采访,日子过得清淡安静,也很有钱,我觉得他过得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关于水木丁
之前的两本书是情感专栏集、影评随笔集、这次是长篇小说,同时进行这些写作会不会相互干扰?看资料说您也常会写时评,很多人觉得写这类文字会伤害创作,您觉得是否存在这个问题?
我的第一本书并不是情感专栏集,里面有几篇情感专栏的文章扩写之后加进去的,但大多数是在博客上给读者的回信,情感专栏有篇幅限制,很多事是说不了太深入的,写的时候状态也会不一样。我是不打算把专栏集结出书的,出书的东西和写专栏应该是不一样的。文体不同其实到不会互相干扰,只是些大量的专栏或者时评会消耗创作热情,毕竟人的经历是有限的嘛,不过这个是可以调节的,另外写专栏,写时评,很多收获是即时的,比如稿费,读者反馈,赞誉等等,都马上就可以得到,创作是要耐得住寂寞的,是会影响写作的心态。这就是一个个人的选择问题,看你自己想要什么了。
水木丁的“标准一天”是什么样的?
写《所有》的时候,每天9点去图书馆写作,中午三个小时健身,回图书馆继续写到晚上七点多,看书,做其他的工作,最近在休息,很闲散的时候就完全无标准了。
你的阅读偏好?除了读书、写作,你还有哪些爱好?
除了小说外,文艺理论,心理学,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的书都爱读,另外比较喜欢读人物传记。
最近爱上了健身,这个事儿真是个好事,我见人就宣传,特别让人上瘾,写作是很消耗体力的,我在写这个长篇时,有段时间每天早上起来浑身都疼,后来就每天去健身,然后就好了,以前觉得运动只是为了减肥,现在觉得健康才是目的。
本文为女友杂志校园版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