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书友会
(2009-03-24 10: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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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冬天里的一个星期天,我和朋友约了在一家新开的书店见面,正在书店的水吧聊着天,人就三三两两的多起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个作家主持的书友会。因为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书友会,实在有些好奇,便拉着朋友留了下来,坐在旁边听他们如何要一起“读书”。作为热场,作家先领着书友会的成员一起朗读了一遍《道德经》,然后又轮流开始朗读凯鲁亚克的《达摩流浪者》,朋友一个劲的在旁边小声嘀咕,不对啦,这样读是不对的,我也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和朋友一起离开。
还有一次,另外的一个朋友做装帧的《大教堂》出版,在北京的涵芬书楼开读者见面会,虽然对卡佛不熟悉,我还是一大早就赶过去,结果话题说着说着就彻底跑了偏,本来是聊卡佛的小说的话题,最后却变成了争论读卡佛的到底是不是都是现实生活中的Loser,这让本来不想发言的我,都听得坐不住板凳,想跃跃欲试的发言,怎奈根本没抢上话筒,回来和一个朋友说起这个事,她给我讲了刚刚参加的书友会更加夸张,因为意见不和竟然吵了起来。我说我没抢到话筒所以没办法和人吵。她说她们那个书友会是不需要话筒的。于是我们都搞明白了话筒的必要性并不是为了说话,而是话语权的接力棒。这样说来,没有话筒的书友会就应该准备一个小红旗才行,规定拿着红旗的人才能发言。这样至少大家就都能够把对方的话听完了。其实北京这样的书友会还是挺多的,说来也奇怪,去过了几次之后,每每都感觉要么像钱钟书先生所说“花了些不明不白的钱,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要么就变得没什么和谐的气氛,大家都揣着深沉的思想聚集一堂,互相较劲的到反倒比较多,于是就对书友会这种形势彻底的丧失兴趣了。读书的人,有时候会因为读了一本好书儿更希望与人交流,希望因为同爱一个作者而坐到一起,得到心灵与心灵的沟通。所以像豆瓣那样的网站,才会一下子火了起来。因为他让读书的人突然可以找到彼此了,突然发现原来同道中人这么多,但是真的坐到一起了,有时候反倒才更加明白什么叫做他人即地狱,才更加明白人和人的沟通可以是这样难。自己辛苦思考来的“正解”却会被人质疑,而那个明明没有读懂书的人,却也可以说和自己同样是某一作家的真正的知音。
这让我想起美剧《犯罪现场》拉斯维加斯卷里有一集故事,讲的是一个福尔摩斯书友会的会长在他布置成贝克街221号的地下室里死掉了,在临死之前,他曾经告诉大家,他决定解散每周四都聚会的书友会,回归家庭。而他死的那一天,是福尔摩斯书友会的最后一次聚会。最后谜底揭晓,会长不是自杀,书友会上一位女“福尔摩斯”杀掉了会长,并布置了自杀的现场,如果就福尔摩斯那个时代来说,她的现场堪称完美,但是在高科技时代,推理打不过精密的仪器。最后抓到她的时候,她说,解散书友会让她太难以接受,要知道作为一个“性格开朗”的快餐店女招待员,那是她唯一可以不用被人盯着胸部和屁股看,可以思考和说话的地方。她还说,会长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就平平淡淡的死,这是她向大师致敬的最好的方式。
这当然是个极端的例子,但故事里那个女凶手之所以让我印象深刻,却不是她布置的完美迷局,而是她身为读书人的执拗和寂寞。说到底,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但是反过来想,它寂寞,就由得它去寂寞好了,这人生,本来不就是寂寞的吗?而一个人,如果他是单纯的爱读书,不也是因为安于这寂寞的吗?抑或是想借着这读书得到他人的认同?那乐趣,就又是读书以外的事了。真那么爱热闹,何不去KTV唱歌,何必要搞什么书友会呢?搞来搞去都是越沟通越隔阂,不如直接写文章就好,写文章也是寂寞的事,都是自己跟自己在说话,寂寞对寂寞,到也促成一对圆满,读完了,写完了,就放下它们了。读出来的,写出来的琐琐碎碎,再不关自己的事,懂得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就由他们去不懂便是。不必心心念念,咬牙切齿,最后不搞到杀人,也要剑拔弩张的争论一番,非要刻个烫金牌子上书“正解”二字才算作罢。说到底,读书这件事,和天下所有的事一样,拿得起,放得下,才有快乐可言。
专栏文,平媒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