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石珺和大力的信，心情低落，从他们的来信中，得知我是唯一分到工厂的同学。我们班3个物资系统名额被3位杭州同学占了，他们都有很硬的关系。大力也分到企业，不过这家企业刚刚完成整改，成了科技公司。选择煤炭方向的同学都分到各大煤场见习，他们将来是要做业务的，见习结束后将分批调回燃料公司或者石化公司。石珺分到金属公司，他的信中告诉我：经管班分配的单位都不错。

下午顶着烈日骑着自行车去海月桥寻厂址，路上数次下车打听前行方向。海月桥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去过。复兴路上尘土飞扬，运煤货车把路面都染黑了。过了海月桥我就下车推着自行车走，没走多远就到达目的地了。机械厂就在中河北侧，厂区大门紧闭，醒目的厂牌竖在大门东侧。望了四下，见有位妇人正在中河里洗衣服，于是把自行车靠墙停好，沿台阶下到河边，蹲身向妇人打听，她看了我一眼，继续洗衣服，说：已经搬到中村好几年了，这里现在是宿舍，白天都去上班了。我又问：怎么去中村？她停下手里的活，迟疑地看着我，说：明天早上来坐厂车就可以了，现在去很不方便的。她见我坚持的眼神，就说了去的方法：乘4路到九溪，再乘14路到村口，下车就到了。

我的老天啊，这么远的路，每天来回怎么吃得消，如果那里有宿舍，我宁愿住在厂里，一星期回一次家。这样想着，好不乐乎，真的过隐居生活了。我谢过她，骑上自行车过海月桥沿复兴路返回。

大伯对父亲说：机械厂是个不错的单位，厂远没关系，反正有厂车接送。这是父亲下班回家跟我说的，父亲就不再反对了。

这样一来，我可以安心到厂里安度余年，我谁也不想见，躲得越远越好。虽然介绍信上的报到时间有一周，但我一天也不想耽搁，不游西湖了，也不逛商店了，明天就去报到。

8月12日，父亲陪我搭乘大伯站里的货车去机械厂报到。没想到我报到那天坐的是辆大货车，一路风尘仆仆。

传达室的老头看了我的介绍信，让我与父亲进入，但不同意大货车进入。父亲跟货车司机交代了几句，司机开着车离开了。传达室老头又对我们说了人力资源科所在办公楼层和房间号码，还说科长姓蒋。

父亲与我一同来到办公大楼前，父亲停下脚步，对我说：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到处走走，等下传达室碰头。

我同意父亲的提议，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本来今天我应该一个人来的。

人力资源科在三楼，门关着，我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声。

我转动门把手，开门进去。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坐着一位秃顶的男士，他应该就是蒋科长。

您好，我是新分配来的。我低声说，同时把介绍信放到科长的办公桌上。

蒋科长拿过我的介绍信，看了一看，又把介绍信还给了我，让我先去省二轻总公司报到，然后到市人控办盖章，转户口、粮食关系。14日再来厂里集中开会，到时会分配具体工作。

我点头表示明白。

蒋科长抬头盯着我，似乎在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拿着介绍信，转身离开人力资源科。

父亲在传达室与老头聊天，抽着烟。见到我把烟灭了，与老头道别。父亲与我一起在杭富路上等14路公交车，半小时后才来了一辆车，在九溪我们下了车，父亲转乘2路公交车去厂里上班，我转乘4路车回城。

次日上午去省二轻总公司办好入职手续，省二轻人事处办事员又开了一张介绍信给我，上面写明我属企业干部15级，基本工资52元，津贴17元，计69元。让我拿着介绍信去机械厂上班就可以了，原来机械厂归属省二轻管理。

下午去市人控办转户口、粮食关系，拿着盖过章的表格，又去了清波街道派出所，把我的户口迁回外婆家，两年前也是从那里迁出的。

一切办妥，全程都是步行。如果当时有计步器，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步行最多的一天。

从清河坊邮政局买了一刀信封和10张邮票，8分、4分各5张，晚上要写回信，我的学生时代真的划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