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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金庸蒋捷文化 |
分类: 书斋 |
樱桃花,“记得花开雪满枝”,三月初开花,到六月樱桃成熟,转瞬间春去夏来,于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一年的春光又去了,人又老一岁。流年度,怕春色三分,两分尘土。
樱桃,这个美丽的小东西,就这样被文人们镀上了伤感的标签。而在西洋油画里,樱桃一颗颗的,朱紫鲜红的,点着高光的白点,只为展示画家的功力,莫名其妙的哀愁从来没有。他们有樱桃果酱,樱桃酒,黑森林蛋糕,甜蜜殷实,是少年维特的乡村生活。阳光暖暖,蜜蜂嗡嗡,恋爱中的少年去园子里摘一把豆荚,撕去老茎,用黄油在紫铜锅里煎熟,加几瓣蒜和香草。邻居家美丽的少女在为弟妹们分糖。晚上有乡村舞会,小提琴和手风琴在试着弦律。
而在中国,则是“海上朱樱赠朱思”,“空作主人惆怅诗”。不过呢,后人也大可不必为了这些而如此的颓丧,在中国文人们笔下,没有什么不是伤春悲秋的。大到天地宇宙,小到油盐酱醋
说樱桃,最美的莫过于樱唇。很多时候,樱桃小口就等于美人。金庸的“好逑汤”里,关键的一味主料就是樱桃:另一碗却是碧绿的清汤中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七八片粉红色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丁子,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泛出荷叶的清香,想来这清汤是以荷叶熬成的了。好吃懒做的洪七公说“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汤好看得紧,有点不舍得吃。”又说“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斑鸠汤,又有个甚么古怪名目?”来来去去的描写,始终少不了这个樱桃。而樱桃,“黄蓉笑道:‘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了,是不是?’”。樱桃,就等于美人。可黄蓉本身就是个美人,把美人煮来吃了,是不是有点唐突佳人?
后来有人附庸(嘿嘿,可不就是附“庸”吗?),硬是要煮个“射雕宴”,也想来个樱桃剜核塞鸠肉,豆腐雕球镶火腿,就跟不停的有人要整一碗“茄鲞”出来一样,胶柱鼓瑟,邯郸学步,有意思吗?书上有些内容,分明是作者笔底戏人,写来发噱的。爬格子枯燥啊,再不写点有趣的自娱自乐,怕要发疯。这些游戏般的文字,大可看得如同秦可聊屋里的陈设:唐伯虎的画,秦太虚的对联云,武则天镜室中的宝镜,赵飞燕立舞的金盘,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寿昌公主的宝榻,同昌公主的连珠帐,西施浣的纱衾,红娘抱的鸳枕。——偏有这些古人来替他凑趣。
樱桃红,在五六月里绿叶满枝的时候就分外明显夺目。春天我去看花的那株樱桃树,才五月初,小小的果子刚有点泛红的时候,就有鸟儿来啄食。一棵树上鸟儿飞来飞去,忙得要死。它们不是站在树枝上,吃完一粒再吃旁边一粒,而是飞过来啄了就走,不知躲到哪里哪里去咽了,又飞来啄另一粒。守着那棵樱桃树,再警觉的鸟儿见了人来也不一哄而散,它们把人闪在一边,只管吃果子。所以戴复古说:绿树带朱实,驱禽费弹丸。种一棵樱桃树,就要不停地和鸟儿们做斗争,有它们没口福,爱鸟周的宣传语在这个时候自动屏蔽。
有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有多难栽倒是不会,怕的就是与鸟斗,其乐没有。看着那些鸟,我就在想种樱桃卖的人,是怎么驱鸟的?是不是也跟红楼梦上写的一样,用纱布缝个小口袋,把青果子罩起来?
吃樱桃,就像是在和美人接吻,香艳得很。樱桃不是很甜,但水分不少。甜味中正平和,有王者音乐之风。最难吃的樱桃,是一种罐头樱桃,个大,红的绿的都有,蛋糕店里最喜欢用来装饰裱花蛋糕。这个樱桃吃在嘴里,真真应了那句成语:味同嚼蜡。没人会去真的吃点蜡尝一下是什么滋味,但吃了那个樱桃,就知道蜡是什么味道了。
今年樱桃便宜,著名的品种大樱桃“岱红”,也不过七、八元一斤。买两斤来,吃得酣畅快美,几乎想熬樱桃果酱。
附:一剪梅·舟过吴江(宋·蒋捷)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