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毛驴的缘份

柳娟娟（小毛驴市民农园份额成员） 

我和小毛驴结缘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的时间多。但一年多来，我和他们进行了深度的互动，今天我想从两部分和大家分享。

第一部分：你吃得有道德吗？

    我住在回龙观，是小毛驴的份额成员，今年又在小毛驴和朋友们一起包了块地自己种菜。说句老实话，菜种得相当不好，杂草比菜高，后来都不好意思到菜地去了，怕挨批评。但我自己要求不高，私下里还比较满意，至少今年学会翻地、码田垄，播种，移苗、搭架子了。

我和小毛驴结缘是2010年3月。有一天在网上瞎逛，无意中看到小毛驴在招募会员，当时的感觉是：一见倾心。这不正是我所需要的农业服务吗？与种地的人面对面，知道自己餐桌上食物的来源，尊重土地，尊重劳动者，最令我高兴的有机会到田里去义务劳动，学习种植蔬菜。

之所以能一见倾心源于两年前留下的遗憾和我对于农业的一系列思考。

大约在2008年，就是三鹿奶粉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与同事为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一档饮食节目策划并制作了改版样片，当时的思路是从封闭的演播室延伸到农贸市场、家庭餐桌；从教做菜延伸到对饮食文化的深度思考。

样片做出来后，风格一新，大家很喜欢，但对于日播节目来说，样片的可操作性和可复制性低，所以没有被采用，节目后来仍旧延续以往的风格。不过，我和同事打算顺着这一思路独立制作一档以吃为线索的中国饮食地理类节目，记得我们当时是这样描述节目的：因吃而旅游，吃得安全，吃得健康、吃得有道德。

这里我们首次意识到吃的道德。大家是否还记得2008年，随着三鹿奶粉的曝光，中国食品安全问题全面爆发，公众对食品的抱怨公开化。

我抄下了当时网络上的言论：

 “鱼干里有敌敌畏，蔬菜有农药，鸡蛋里有吃下去会与五脏六肺共舞的苏丹红，白酒里有让你黑色的眼睛失去光明的甲醇，面粉里的吊白块，还有地沟油制造的火锅卤菜油炸种种食品，自来水兑制的纯净水，氨水抗菌素泡发的豆芽，阴沟水炮制的臭豆腐，漂白粉制造的大馒头，毒大米，瘦肉精……”

2008年，中国人集体对食品产生恐惧。人们困惑了——我们到底还能吃什么？

另一方面，城里人对食物的极度不尊重，不了解种地人的辛苦，浪费严重。

如果种地的人、做食品的人认识吃饭的人；吃饭的人理解种地人的辛勤是不是能对现状有所改变？

我觉得应该可以，我想起去贵州时看到的一个场景。贵州的山都不高，但没有几块平地，周边的山坡都开垦出来种植水稻，有的山坡坡度很陡，能够开垦的土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有一天，我看到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没了大腿深的泥地里艰难耕耘，而那片农田在很陡的山坡上，并且出奇地小，大概30平米左右，只有普通人家的客厅大小，农人已经够辛苦的了，而这里的的农人们所付出的劳动往往还是平地农人的数倍。我当时想，如果每个城里人能看到我当时看到的情景，谁还忍心把白花花的一晚大米饭倒掉呢？

吃要有道德，不是什么都吃，吃得“非典”流行；不是夸耀式地吃，吃一半剩一半；不是毫无节制地吃，吃得嘴歪眼斜，一身是病，但我们对天天听大道理的城里人讲这些内容恐怕没人愿意听。多数城里人是因为“稼穑不识，五谷不分”而吃得没有道德，如果能让城里人了解到一碗米饭经过了多少双手的劳动，才能从种子到食客的餐桌，让城里人尊重农民的劳动，尊重农作物，也能让农民对自己的劳动产生自豪感，这样就能打破城乡的藩篱，消除二元对立，树立和谐的社会氛围。

但很遗憾，我的理想没有变成现实。因为当时没有独立制片的经验和渠道，没有找到资金运作此事，而我的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正在成长，更需要我的关注和陪伴，于是我暂时离开了工作岗位。至此我对土地和人的关系的探索告一段落。直到我遇到小毛驴，第一时间就填写了报名表，希望成为小毛驴份额会员，因为这意味着我开始有所改变，不做食物的消费者，亲近土地，尊重土地劳动者，亲自实践土地劳动，做一个有道德的食客。

第二部分：给孩子种下热爱土地的种子

我的儿子今年4岁。他一岁多的时候，我第一次带他去爬山，他竟然清晰地说出来，不爬山！我惊讶地问：“为什么？”因为我和我老公以前是发烧级驴友，怎么能生出个不爬山的儿子。儿子说：山脏。“为什么？”我追问，“有土！”彻底无语！

孩子是镜子，真实地反映成人世界。孩子说土脏，那么一定是成人认为土脏。是不是我们城里的大人总是让孩子洗手，孩子手上粘了泥土就会厌恶地说，真脏，快去洗手！孩子在地上爬，大人都会着急地说快起来，地上脏，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反感泥土？

看到迈克尔杰克逊MTV里的农人跪在地上，手捧泥土，我眼眶湿润，我们的孩子怎么被我们有意无意地教育成远离土地的人？

与此同时，我读到一则新闻：日本于2008年启动“儿童农、山、渔村交流工程”，让全部小学生体验为期一周的农家生活，参加活动的小学生将寄宿在从事农业或渔业工作的家庭中，协助干家务并参加当地活动。按照计划，这项活动将在2012年前覆盖日本约2.3万所小学。届时每年将有约120万名小学生参与。

我也要带孩子走进自然，融入土地。

从此我开始带孩子参加很多关于土地的活动，而小毛驴恰好提供了这些活动。我和孩子在小毛驴种过树，在木工房做过木工活，煮过粽子，采过艾草，挖过沟渠，他在田里奔跑、爬行、和泥巴、采野菜、喂动物，他认识了爱笑的晓辉叔叔，给他摘向日葵的小宁阿姨，带他铺路修渠的海象叔叔，他羡慕能在养鸡的院子里检鸡蛋的叔叔，仔细观察技术指导员爷爷如何使用铁锹，现在他不仅认识蔬菜、野菜，还能熟练使用铁锹铲土。

我知道我已经给孩子的内心种下了热爱土地的种子。

从儿子身上我看到了变化，我希望儿子的小朋友们也能对土地产生感情。2011年秋季，我策划了小毛驴——野营、篝火、冒险故事的活动，得到小毛驴的全力配合。

我的本意是想用果实累累的土地、烤土豆的香味、帐篷外的虫鸣狗叫、撒野的奔跑、无顾忌地烧火，噼里啪啦的木头烧塌的声音、爸爸的野外生存故事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种下一棵热爱自然、热爱土地、热爱生命的种子。

那天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家长们也很开心，所有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在野外帐篷里睡觉。

一位妈妈告诉我，在帐篷里睡觉，开始孩子不习惯小虫子的叫声那么近，那么清晰，妈妈对她的孩子说，那是小虫子的妈妈在哄宝宝睡觉，结果孩子很快进入梦乡，但第二天清晨，小朋友醒来又听到虫子在叫，她对妈妈说：怎么虫妈妈哄了一晚上，虫宝宝还不睡呢？

孩子和家长经常到田间野外有利于家庭和睦，孩子健康。我的一位研究中医的朋友给家长建议：他说

什么叫“穷山恶水”？岩石裸露，泥土稀薄，水死不流。这种地方的人肯定民风恶劣，不可久留。都是水泥地的城市，就是穷山恶水之地。一个城市如果要和谐，就从多保留透气透水的土地开始。

教育孩子，首先远离穷山恶水。夫妻最好每周六或周日带着孩子一起打赤脚走农田走绿草地，一起泻火，想要吵架都难！家庭自然和谐。

所以我珍惜这片在城市边缘的透气透水的土地。

这就是我一年多的小毛驴经历的两点体会。

我不是资本链条中的消费者，我不挑剔给我的蔬菜，看到辣椒里有小虫子，而辣椒完好无损，我笑着想起小毛驴的小姚告诉我们那些小虫子卵是在辣椒还是辣椒花的时候被它们的妈妈放在那里的。

我不是资本链条中的消费者，给我吃的人我认识他们，他们不仅给我菜吃，还让我拥有一片土地的使用权，我不用花多少代价就像地主一样富有。

最后请大家欣赏一段小朋友念诵的颂词：

我站在这里

脚踩坚实的大地

沐浴灿烂的晨晖

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刚劲有力

感知大地

2011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