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第4期（总第59期）养心苑诗歌：

 

诗歌：

　　师生特辑桃花洲上：

　　　　张凯成/梁盈/张颖/郝梦迪

　　　

诗情画意：

　插画：胡若牧

 

　　2018年8月15日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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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成

 

窗

 

我还在离窗子很远的路上

你的歌声就已刺破

我脆弱的神经

 

要经过一排漆红的长椅

才能缓慢地接近窗的世界

昨天，在靠近河流的屋顶

落日将树叶点燃

发出的热，灼痛了

每一个试图靠近它的人

 

经过漆红的长椅

窗内的风景逐渐露出

我的沉睡的语言

开始敲击、打磨

梦想着进入

穿透一切的你的歌

 

 

极端的冬天

 

想象一种寒冷

在那极端的冬天

玫瑰与火焰紧跟着走向暮年

 

冬天让大地开裂

鬼魅的树影

被煞白的月光

投入铺满道路的冰碴中

 

冬天，种子在地底熟稔地死亡

冷峻的太阳使它无力醒觉

 

那些极端的寒冷

命令我写下的哆嗦的诗句

能否应对这自足的冬天？

挖掘

 

又到春天

母亲正在花坛

翻动着沉睡了一冬的冻土

 

我望着

母亲侧身

抬起那只使出浑身力气的脚

瞬间将铁锹剜入地底

 

就在此刻

我看到道道沟壑

正在爬向她

紧握着铁锹的干燥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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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盈

 

关窗

 

飞鸟掠影腾动了云

近晚的天色

月光映照下来

交织变幻的木枝

这抬头的瞬间，想起

她采下的青果腐散微香

风的气息漾出水波

粼粼，遥远而闪烁

 

眨眼的速度里

流星放慢了下降

她把风铃存在蝉鸣消散的仲秋夜

轻脚步的猫，柔软的毛辐散着温度

吹散叶子上的霜

也许明日将骤雨成岚

抹去凋叶飘落的徐缓

要来的已经不是寒冬了

 

 

Op.0

 

从减七和弦的天梯上下坠，

思绪暂缓了

半个落日那么久。

傍晚的光线模糊了界限。

 

把拇指弹到食指的位置，

一个人名枯萎了激情的叙事。

它早些年有着乡愁的面孔，

叹息了非如此不可的

一颗心脏，回归故里的际遇。

 

妇人的华服里静坐着小调的化身，

春光总是难以被厌倦，

柔和着枪炮、蚕食

声响的触感。

往日如此短暂，

白天、黑夜的轮替，

让清冽的水在杯子里越晃越晕眩。

巨大的幻想重复着，谁不曾

空有听觉，却没有重量。

 

停下指尖之前不要停下耳朵。

时间的硬伤留下瘢痕时，

错位就失手于

自我的浪漫栖居。

 

情感的支流四散、塌陷，

在一页、每一页里

创造一幕幕难以被忘却的遗憾，

像在梦中减轻了

回忆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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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颖

 

回程（组诗）

 

（一）归田

 

我正下坡去

儿时捷径早已荒草丛生

 

多年不曾路过父亲的地里

竟是这么地丰盛茂密

可我对粘满泥土的双手也已陌生

 

连同一朵飘过头顶的白云

大雨过后的小路泥泞且冰冷

 

依然是那块绊脚的石头

棱角悄悄被父亲的背篓磨平

一声凄厉的蝉鸣

 

我还那么小

虚幻地抓不住一只迷路的蝴蝶

 

 

（二）树的年

 

被父亲的斧劈头砍断

一声长滋

留下无数指向天空的尖刺

 

自从我知道了

可以通过树的年轮 算出树的年龄

于是整片密林都不再是一个秘密

 

像父亲一样被选中

刨子来锻造，烈火来烘烤

而有的树皮

每五年就被剥下一次

 

白色的躯干

在墨绿的林中格外笔直

 

随父亲一起 我爬上秋天的高处

还有年轮啊年轮 在呛人的新灰里

仍有古老的纹路

 

 

（三）梦

 

你终于手提肩扛着

家族的一地碎玻璃

来到外祖母坟前

祈祷 弯腰

那一具贞洁的甜骨头

所幸依然完好

苦难的衣与皮囊

早化作风

溯游长江回水处

带着糖 与锋刃上的笑声

经过你的梦

 

 

（四）意味

 

面对苦难我能做什么？

我依然愉快地……

度过一个北方的秋天

笔不自觉地回程

把现实放在一边

假装一处桃园

 

面对生活我能做什么？

近在咫尺的受难我要说抱歉

我理解 同情

然而无法给予泪水

是否也不再珍贵？

 

面对一切

我能做什么？

苦难在复制 

荒谬与世俗我要说抱歉

我无法偿还 哪怕是同情与理解

我行色匆匆

身后是无数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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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梦迪

 

灯光下

 

她伸开五指，在宽大的额头间，

做出一个明媚的弧形，

弧形下是笑眼，

笑眼跟吃人的嘴巴不匹配

但不平衡的美才是流行的

刻意，往往是为了迎合真相而生产出的谎言。

拒绝，她告诫自己，

吃人的嘴巴就连虚假的精魂也可以放弃的

 

眼睛忽然酸涩，

再暖的灯光也经不起时间的投射

眼睛和灯光本就是互相伤害。

吃人的嘴巴，被放大了好几倍

 

丑陋

她自以为这是对待长久事件而形成的天然反映，

但她更愿意设想

下一次

伸开的五指稍微并拢

眼睛要努力放大

下巴温柔，淌血的嘴巴可以不吃人。

 

灯光可以拯救一些

一些少许的改变？

但她忽然想到，

救赎永远属于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