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拥着小小的涟漪与古今的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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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馥娜:独自拥着小小的涟漪与古今的浩瀚
◆我不断地说起春天
四月拼命地下着雨
仿佛要把昆明的水全部倾泻到广州
水流向低洼处奔跑,恍如替干旱的高原
一路叫喊着:渴、渴、渴
去年春天,那里开着盈白的山梨花
和遍野的紫罗兰
云的春城与雨的花城
都开着我所爱的花,绽放着自己的静穆和疯狂
高处的南方与低处的南方隔着1680公里的距离
而我只是不断地在诗里说:春天、春天、春天
◆离开的人
以未知的悬念,牵扯所有的未亡人
哀歌萦绕的生命将于何处着陆
春天的巨大泪珠,把湿冷挂在蛛丝上
悬线将断,马迹即现
每一种猜测与揭示
都宛若离开的人,以疏远博取永爱
◆时间在这里停了下来
湍急的车流依然在路上。时代
像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
而我偏安于一隅,沉入书本之宁默
独自拥着其中小小的涟漪与古今的浩瀚
仿佛时间在这里停了下来。多少人独立苍茫
草木一世,却胸怀千古。人生是一个大圆圈
走着跑着都是一生。一棵小草
在属于她的春天,抽出勃勃的嫩芽
世界像一个梦,雨雾迷蒙
春潮在其中。深流暗涌
三三两两的脚步在斜坡轻轻走过
◆仿佛青春热烈的颓废
那些樱花紧紧地腻在一起
不白、不红、不紫、不蓝
它们面目模糊
遮天蔽日地粉遍了天地
仿佛青春热烈的颓废
或中年恹恹的春困
一个人孤独,两个人拥挤
千里迢迢的相会
寂寞深重、暴雨喧嚣
本应如沐甘霖的人
比半夜演戏的康熙睡得更晚
比鸟儿起得更早
◆病与痛
窗外。一个老妇正躬耕
于公路与医院间狭小的菜地
想起留恋故里的妈妈在电话里的话
“你们都让孩子走得太远
每个家都孤单”
可孤独是人之常态
正如此刻病床上的亲人
无论身边有多少陪伴
自身的痛,唯有自己承担
但我们有联通的血脉
不管在这世上的哪一方
你知道,他们都甘愿替你承担
就如你的病担负着我噙住眼泪的痛
◆黑暗时代——对一场电影的复述
时代是白色的,许多时候是无声的
在无垠的白雪中,任何人都有悄然失踪的可能
一所藏着真相的小屋,正进行着案例重演
上级在与高层互揭隐私后死去
屋前,中央来的人正在打架
女检察员在屋里早产着不知父亲是谁的下一代
而屋后,被女警的母爱放生的羊
在怆惶逃跑与多方夹击中
绊倒在他不得不代替的罪上
我分不清什么时候
案例重演已转而成为重演案例
只是场景已由大雨泥泞变成大雪无痕
中央、农场、糖厂,这些名称都那么熟悉
我必须一再提醒自己
这是旧时代的俄国,不是我国,是俄国,不是我国
而同时,我又惊怵地发现
在汉字中
一个人的立场是多么重要
◆落日在农场渐软
落日在农场渐软
我在林间翻阅秋风
起舞的树叶
因风而寄浮生于水面
而我无意感慨命运的偶然
生命的来去各有其所
想怎样开就怎样开吧
杨桃花正在枝干上憋着紫红的脸
◆西域
通往西天的路上,众神寂穆于山腰
红尘撑起的小小薄荫,经不起神光的炙烤
在这集冰火于一身的天地
我不敢妄说冷静
更不敢借用铁扇公主的芭蕉扇
唯恐这一扇,会扇出隐匿于心的滔天大火
◆漠野凭吊
在落日下指点苍茫
晚霞中溯古追远
通天的漠野在脚下伸延
仿佛人类便是冥冥的主宰
苇草方阵所筑起的长城
已固住了泥沙
而我所带来的雨水
尚不够灌溉内心的干涸
要用多少澎湃的润泽与坚韧
才能在此植木成林
千年不倒的干枯胡杨,张开
伸向天空的双臂
◆去远方
放下眼前的执迷,我要去远方
季节的幽深以脚步丈量
我要用最长久的耐心
沿途摸索果子熟透、蒂落的必然
我不去经纬分明的郑州
经一、经二、经三
纬四、纬五、纬六
经纬路树不起灵魂的坐标
我不去井井有条的北京
王府井、龙头井、大井
金井、沙井、玉石井
条框街绑架着突围的犄角
我要去没有捷径,没有陷阱
没有城墙的远方
在地阔天高的夜里,迎来白露湿秋衫
张开嘴唇,以花朵的倘然接受天然的风干